妮妮没有听到妮哈的呼喊，精神恍惚地走到轻夜身前。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梅希吧。”

梅希自从被带回里伦敦后，妮妮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但在表世界担当偶像、混迹娱乐圈的妮妮怎么会不知道人性的阴暗。

她从开发队成员遇见她时不断变化的眼神，以及闲谈时的只言片语中，就能想象出梅希现在的惨状。

这几天无论她身处何时何地，耳边都能幻听到梅希的声音。

有凄厉质问她为什么不救自己的，有用沙哑的声音说着不怪她这都是自己的命的，也有受不了痛苦祈求一死的。

这些挥之不去的声音像是诅咒一般折磨着她的内心，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询问长官，比利也只是让她不要多想、好好休息。

今天意外发现轻夜的行踪后，鬼使神差地就跟了过来，在她看来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就只有轻夜了。

在妮妮磕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轻夜才出声：“你让我救梅希，怎么救？又为什么想要救她？”

“当然是...”妮妮看到希望急切道。

轻夜抢答：“当然是杀光开发局的人，把梅希从他们手中拯救出来是吧。”

“不，不是，不需要杀人，把梅希救出来让她离开伦敦就好，她本就不属于这里。”

“她不属于这里，而你属于这里是吧，真是精彩的回答。”轻夜冷笑着鼓掌，“巴尔戈，你觉得我完全按照她说的做会如何？”

“会死，”巴尔戈沉声道，“梅希会自杀。”

虽然他和梅希相处的时间不到一个月，但他很肯定。

妮哈接过巴尔戈的话：“没有依靠，没有目标，没有勇气，有的只是痛苦的回忆，梅希她就算被救出来也没有活下去的动力。”

妮妮聪明吗？虽然外表大大咧咧但从她过往的行为举止来看，她比一般人要懂事得多。

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梅希的这件事上她头脑一片混乱。

“先不说不杀人就把梅希救出来这个想法有多么天真，我们再来讨论第二个问题，”轻夜再次抛出问题，“你为什么想要救她？”

“因为觉得她很惨？因为觉得是自己害的？还是仅仅因为她现在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如果只是因为这些原因，那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更简单的方法，那就是我去杀了她，你把你的仇恨放在我身上。”

“这样，死了的梅希就不会给你带来困扰，你就可以和你心心念念的队长们一起来讨伐我了。”

在轻夜的连番追问中，妮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梅希惨吗？当然惨。

是自己害了她吗？妮妮也不否认，那天晚上明明梅希可以和巴尔戈他们一起逃走的，梅希相信自己才留了下来。

因为这两点，妮妮一直认为自己救出梅希是应该的，只是自己的能力不够只能求助轻夜。

可当轻夜说出第三点的时候，她潜意识中居然认可了，这让她第一次认识到自己想要救出梅希的想法不仅出自自责，还来源于内心深邃的卑劣。

是啊，只要梅希死了，我就不用再纠结救不救她了，如果杀死梅希的不是WB的人，而是轻夜这个外来者，那我甚至能与囚禁梅希的开发队一起同仇敌忾。

想到这里妮妮惨笑出声，没想到总是带着闪耀光环的自己，皮囊底下也是如此的肮脏。

人性的幽暗谁都有，轻夜自己也有，他有更平缓的方法来达成目的，但也许是最近吸收了太多负面情绪的缘故，他选择了对他个人最简单高效的方法。

他很喜欢一句话“论迹不论心，论心皆魔鬼”。

见火候差不多了，轻夜不再继续加压，换了个温和的声线：“回去吧，想清楚了再谈拯救。”

“救人只是结果，你首先要明白的是你要以什么立场去救她，是作为梅希的朋友还是作为西哨局的一员，立场这玩意儿可不兴反复横跳。

从童话中醒来吧女孩，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妮妮之所以陷入思维困境，就是因为她没弄明白自己的立场，作为梅希的朋友她不忍看她受尽折磨，作为西哨局的一员又实实在在的明白把梅希放出去的危害。

这两种身份带来的两种立场，打开了通往人性最深处黑暗的通道，她必须在彻底沉沦之前选择其中一种，不然精神分裂只是最基础的结果。

巴尔戈和妮哈，梅希和妮妮，这些问题在他们四人之间早就存在了，他们和西哨局之间的矛盾迟早会爆发。

轻夜所做的只不过是剪去了其中漫长的过程，让冲突变得没有缓和的余地。

相比之下，巴尔戈和妮哈之间的羁绊就要坚定得多了。

轻夜给了巴尔戈一个“你捡到宝”的眼神，看得巴尔戈莫名其妙。

“你不是说，妮妮是你下一幕戏剧的主角吗？为什么不去帮她？”妮哈拉回已经走歪的话题。

“帮，为什么不帮，我要巴尔戈你替我做的事就是救出梅希。”轻夜龇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