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寒进来的时候,水依静正抱着小家伙喂奶。
八斤半的胖小子,腮帮鼓鼓的,又白又软,小嘴巴一动一动的喝着奶,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懵懂而好奇的打量着她。
这一幕,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他梦境中。
可下一瞬,又是她浑身是血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画面。
生死挣扎。
还好,最后,母子平安,不管他曾经做过多少噩梦,现实中,他们母子平安。
水依静抬眸,对上他暗沉不透光的眸,微微笑了下:“坐。”
很轻的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顾墨寒喉头莫名的有些哽咽,没说话,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抬手,骨节分明的指轻轻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她低头看着怀中的儿子,他低头看着她。
好一会儿,水依静才沉吟一声,抬起头来:“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声谢谢,要不是你,我们母子两个,估计一个都活不下来。”
顾墨寒没说话,湛黑的眸就那么安静的锁紧她略显憔悴的小脸。
“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
她喃喃重复着,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可是……这半年来,在这边生活,有些事情慢慢沉淀下来了,我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也很满意现在的生活状态……”
那惴惴不安的生活,那永无止境的猜测嫉妒,那一次一次感冒一般很快就好却永远不会彻底消亡的失望伤心的生活,她不想再过了。
“你回去,去医院再做个手术恢复一下生育能力,再娶个吧,是任周周也好,不是任周周也罢,只要是你真心想娶的就好……”
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因为顾墨寒忽然起身,一声不吭的进了浴室。
很快传来了哗哗的水声。
水依静抱着儿子,僵在原地,良久,阖眸轻轻叹了口气。
足足过了一个小时,再出来,浑身湿透,白色的衬衫下的肌肉曲线清晰可见,带出一身冰一样又湿又冷的气息,他眸底很红,脸色又煞白到不见一丝血色,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水依静心脏没来由的狠狠收缩了下:“你冲冷水澡?”
顾墨寒几个大步走上前,双手撑在她身侧,尤带着水珠的脸逼近,鼻尖几乎要贴上她的鼻尖:“是不是对你来说,我已经像白郡炎一样,已经是过去式了?”
沙哑到几乎要渗出血来的声音。
他身上满是水珠,冰凉刺骨,滴在小家伙的脸颊上,刺一激的他哇哇哭了起来。
水依静忙抬手帮他擦去水珠,抬眸看他:“顾墨寒,你别这样……我们不在一起,不代表我剥夺你做爸爸的权利,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接他过去住几天,他会姓顾……”
“我不在乎他是不是姓顾!!!!”
猝然一声低吼,吓的刚刚安静下来的小家伙一个哆嗦,一双葡萄似的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又裂开嘴哇哇的哭了起来。
双肩被男人铁钳一般又冷又有力的手扣住,有点疼,但更多的是震惊。
水依静又惊又怒看着他:“顾墨寒,好端端的你吼什么?!”
“我不要孩子,不要任周周,不要自己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