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人不如求己,若再将她身边换上姜衍的人,那她岂不是一点秘密也没有了?
蔚蓝摇摇头,“不用了,她们很好,西院如今防守严密,我在内宅出不了事。”她笑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可未必,你身边没有老嬷嬷。”姜衍并未察觉到自己话中的不妥,想了想皱眉道:“内宅的阴私之事太多,二房针线房的事情你可知情?”
“你说陈氏安排周婆子散播谣言的事情?我爹已经安排了人手,她翻不出什么浪来。再说我今日才进宫见了谢太后,谢太后都不曾说什么,陈氏这是作死。”
蔚蓝喝了口茶,不甚在意道:“再说,这事儿我离京之前就有所准备,如今不过是预料之中罢了,名声之事人云亦云,你若不在乎,别人就撼动不了你分毫,我无所谓的。”
姜衍点点头,“你说的也对,但还是小心为上,若是可以,尽快将此事处理妥当。”他说着正色道:“三国使臣稍后进京,大约要在上京城盘桓半个月左右,这期间可能发生的事情很多,陈氏虽是小打小闹,但总归惹人厌烦。”
“你今日叫我过来,就是看三国使臣进京的?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我的人一直盯着尹尚,绿茵阁他并未撒手,如今知道你与阿栩还活着,之前种种必定让他起疑。”姜衍喝了口茶,袅袅白眼遮去他眸中的异色,“我虽不确定尹尚为何会甘心与姜泽合谋,但沙棘县的事情,尹尚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但凡做过的事情必会留下痕迹,蔚蓝并未侥幸到觉得尹尚什么都查不出来,但尹尚既然对刹雪志在必得,那镇国将军府与尹尚的立场早就是注定的,无论他查到什么,总归爽方还要对上,蔚蓝顿了顿,点头道:“我知道了。”
二人说话间,忽的听到楼下有沉闷的马蹄声响起,人潮中的议论声也逐渐大了起来,不时还有人发出惊呼声,姜衍起身往窗外看去,道:“来了。”
蔚蓝扬了扬眉,跟着起身行至窗前,远远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而来,之后的队伍煊煊赫赫望不到头。
当先一队约莫五十人的轻骑方阵姿态昂扬,马上之人体态矫健魁梧,之后是华盖旌旗,再接着是一辆六骏马车,马是西域好马,清一溜的枣红色油光水滑,朱红车身黄金裹边,车帘处追着细碎的宝石,在余晖中熠熠生辉。
及至队伍从朴居楼下经过,街道两旁已是人山人海,百姓的议论声又相对小了些,而蔚蓝见蔚桓着朱红色官服,正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队人马行在马车右侧。
再往后,又是一辆华盖马车,这辆马车比之第一辆少了两骏,但车身上的装饰又比第一辆更多,马车两旁跟着八位衣饰华美体态婀娜的侍女,蔚蓝趴在窗沿上欺身往下看,啧啧两声道:“想必这就是那位四公主吧?”
姜衍负手低头看蔚蓝的发顶,唇角含笑道:“应该是了。”
“你就不想看看美人?”蔚蓝回头看他,面上笑容有些促狭。
“我看我自己就可以了。”姜衍抬了抬下巴,有些气定神闲。
蔚蓝愕然,看着他点点头,双眼发亮道:“你所言不错,继续保持!”好小伙,果然有她的风范,姜衍今天是准备在她面前放飞自己了?
姜衍轻笑,“若是欢喜,我定然保持。”他说着伸手戳了戳蔚蓝的面颊,继续道:“先看,后面还有,我收到消息南疆与大夏的队伍在柳园就已经汇合了。”
蔚蓝不防他会动手,愣了愣重新看向楼下,随即皱眉道:“怪了,南疆的队伍如何会经过柳园镇?”她记得离京之时,雷文瑾送她到柳园镇,又折回上京从另一条道回的泊宜,按照正常路线,南疆的使臣队伍是不应该经过柳园的。
姜衍见蔚蓝面上毫无异色,眸子闪了闪,心下虽遗憾没在她脸上看到娇羞之类的表情,但随即又因她并不反感自己的触碰感到高兴,不由得收回手握了握拳,轻轻摩挲自己的指尖。
“许是赵玺想要打探什么消息吧。除了南疆的队伍,我二哥也在后面。”姜衍并不意外蔚蓝会清楚发现南疆使臣行进的路线不对,他垂眸笑了笑,唇角的笑意更浓。
“姜泽舍得召他回京?”这回蔚蓝真的诧异了,“这么说,是不是我外祖父也会进京?”这事儿蔚蓝还真不知情,她此刻不由想起出门之前在清风院与蔚池的一番谈话。对于自己舍本逐末的行为和大局观开始深刻反思。
姜衍闻言也有些诧异,“这事儿你不知道?新帝登基,各地三品以上官员皆要入京,肃南王府是异姓封王,自然也不能例外,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此次进京的应该是雷文珞。”
“是我家大表哥啊。”蔚蓝摸了摸下巴,明日宫中便有夜宴,若肃南王府真的要入京,没道理现在还没进城,她回头看了姜衍一眼,“你应该已经确定,而不是料到吧?他们现在到哪儿了?”
“我家”二字听得姜衍心中泛酸,方才的好心情顿时被冲击得渣都不剩,他敛下笑容抿了抿唇道:“不确定,肃南王府此次行事非常谨慎。”肃南王府与他并非敌对,在没有危机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过多关注。
蔚蓝有些失望,姜衍见状又道:“我真不知道,如今我手上的人大部分都在绩溪与折多山一带。”
“我知道了。”蔚蓝笑着应了声回过头去,眯眼看下后面的队伍,果然在大夏的队伍之后,见到一队黑色仪仗,她挑了挑眉,“南疆以黑为贵?”
“嗯。除了启泰与大夏以明黄为贵,南疆以黑为贵,北戎以红为贵。”姜衍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南疆地势特殊,国人擅长巫蛊之术,黑色象征神秘与力量,他们素喜黑色,而北戎酷寒,比之大夏更甚,他们喜欢红色。”
蔚蓝点了点头,思忖道:“这么说,大夏的文化与启泰其实非常接近,也只有在信仰与文化非常接近的情况下,传承上才会如出一辙。”
“你这么说也没错,大夏人信奉佛教,启泰人亦是,但大夏只信奉佛教,而启泰除了佛教还有道教。”姜衍负手望向队伍的最后侃侃道。
此时夕阳渐没,队伍已经通过大半,为了迎接三国使臣,街道两旁挂了许多红灯笼,灯火点亮,将整个泰宁街被装点得一片繁华。
百姓接踵摩肩,但却并不高声喧哗,随之而来的是一队几十人的小队,为首之人身姿挺拔,穿了身玄色锦缎蟒袍,街灯映照下,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听着人群中似有若无的议论声,蔚蓝扭头看了眼姜衍,低声道:“这位是你二哥?”在启泰的所有成年皇子中,姜沐大概是蔚蓝最为陌生的一个,“我往日里只听说过他离京之时如何隐忍,如今看来,这气势…”
姜衍明白蔚蓝的未尽之言,他轻轻嗯了声,伸手将蔚蓝从窗边拉开,低声道:“先进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