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嫌弃我动作太慢?”蔚蓝斜了他一眼,“敢情我这是白担心了?”
“倒也不是。”郧阳呲牙笑道:“只姜泽再是厉害,咱们也不是吃素的不是?”他说着满脸骄傲,可蔚蓝却没什么心思与他贫嘴。
见诸事安排妥当,蔚蓝斜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浊气,遂又问道:“东院是个什么情况?”分家之事于西院来说是大获全胜,于东院来说则是一败涂地。
彼时陈氏与孔氏的表现蔚蓝尽数看在眼中,若说陈氏婆媳已经不足为虑,那忙着筹备宫宴并未在场的蔚桓却是说不清了,尤其西院今日一早就开始叮叮当当的修葺院墙,要是蔚桓稳得住那才是怪事。
二房的事情,自来都是郧阳负责,他闻言面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蔚桓昨日回来吐了口血,也没来得及找孔氏算账便直接昏了过去。许是因着时间太晚,也没好去请太医,只在外面请了个普通大夫进府,却不曾想没见效,蔚桓到现在还没醒。方才耿三还到华室医馆请怪医钟弋荀,但钟大夫不在,这才又去请了太医。
据说是急火攻心,再加上近段日子积劳成疾,需要好生将养。整个二房眼下好像天塌了一样,陈氏也不作怪了,就连孔氏都收起了小心思,不过,她手下的动作倒是不慢,昨日回去后就安排人变卖自己的私产,蔚桓现下还没醒,也不知道孔氏的小动作。”
蔚蓝挑眉,“孔氏这是回魂了?竟是知道谢琳与姜泽昨日受了刺激,没敢进宫请太医?“蔚桓甫一回府就撑不住了,估计是耿三与孔氏说的。”
郧阳面上笑眯眯的,一看就非常高兴,“可见人只有挨打受了教训才能清醒,倒是这钟大夫有些意思,他分明就在的,却偏不肯上门看诊,把耿三气得脸都青了。”
“这倒有意思。”蔚蓝点点头,旋即面上也扬起笑脸,“你可还记得我离京之前,孔氏在暮雪斋门口受伤的事情?当日我打发银杏出去请医,请来的真是钟大夫。簌月当时便与我说,钟大夫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古怪,可他却帮了我一把。”
蔚蓝说到这双眼亮了亮,看向郧阳道:“等下你去库房找几张皮子,再取几坛好酒,安排人送到华室医馆去,也别说是谁送的,只送过去就行了。”
重伤孔氏那日,蔚蓝装晕让银杏请来钟大夫的事情,郧阳自然是知情,但却是付了银子的,郧阳还记得簌月给了钟大夫一个分量十足的荷包,眼下又何需再行送礼?
他心下不解,好奇道:“小姐这是?”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蔚蓝面上笑意愈浓,“在那之前,无论是我还是银杏都不认识钟大夫,当时娘亲去世,爹爹没有音讯,上京城的人大多对镇国将军府敬而远之,钟大夫只是个大夫,想是与咱们府上并无什么交集,但他却肯出手相助。”
她说着皱了皱眉,思忖道:“你可以查查他的来历,倘若他真与咱们府上没有关系,那他当时会出手,当是出于仁心,如此,这人倒是可以一用。”
说到这,郧阳也明白过来,府中现在虽然有郁圃,但那毕竟是睿王的人,就算睿王不开口,堂堂镇国将军府也不好总霸着睿王的人不放,“属下明白了。”
“嗯。”蔚蓝颔首,笑眯眯道:“你说孔氏在变卖产业?都有那些?难不成她之前贪的,这么快就全部置办成产业了?可知都是挂在谁名下的?”
“这个属下还当真不知。”郧阳想了想,“不过,将军应该知道,小姐可要让属下去问问?”
“不用。”蔚蓝摆手,“她名下的产业卖的如何?咱们只给了她五日时间,想必她一定是着急的。”
“还行吧,属下看价格已经压得很低,商铺倒也算了,庄子上就乏人问津了。”
“这是为何?”
“小姐有所不知,孔氏贪心,买的都是上好的田地,动辄几百亩连城一片,而她买地的时候刚好过了秋收,便赶着将今冬的作物全都种上了,如今她想一下子出手,又不想蚀本太多,价格定得只比买时低了一成,这一则是数额太大,二则是有能力买下这些庄子的人多少有些底蕴,势必要查查这些庄子的来历,可不就一时之间无人敢买?”
“原来如此,爹爹可有想买?”蔚蓝眼珠子转了转。
郧阳大约也明白蔚蓝的意思了,“不曾,将军是行军打仗之人,向来不耐烦打理这些,也不擅长,若非为了按时发出军饷,估计连蔚家军现有的产业都不想沾手,再说,将军手中的产业不少。”再买,估计就分不出什么人手了,而眼下又是关键时期,钉子总是无处不在的。
蔚蓝唇角微翘,看向郧阳道:“你想想办法,将价格再压低四成,咱们全都接过来。”
郧阳自然知道蔚蓝有钱,他闻言先是眼睛一亮,紧接着又皱了皱眉道:“压低两到三成还有可能,总共五成,孔氏要亏损对半,恐怕不大好办。”
蔚蓝眨眨眼,扬眉笑道:“你平时的机灵劲都到哪去了?说你笨你还真笨,别人不清楚孔氏这些产业的来历,你还不清楚?孔氏现如今最怕的,就是蔚桓知道她贪墨了公中财产又偷偷昧下,有这个把柄在,孔氏如果不想自寻死路,她就是不想卖也得卖!”
“可这会不会直接将人逼死了?”郧阳瞠目结舌。
他往日里虽然也执行各种任务,但大多是打打杀杀,并不费什么脑子,蔚蓝此举无疑是给他开辟了一片新的天地,同时也让他对蔚蓝的认知产生了质的飞越。
这是真的狠啊!钝刀子割肉比直接将人一刀杀了还狠,想那孔氏之所以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可不就是因为贪心不足吗,如今被蔚蓝逮着把柄界下大笔钱财,还不得如同被人挖了心肝一样?
蔚蓝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斜睨了他一眼,挑眉道:“还是你觉得我做得太绝?别人不知情,你却是知道的,当日孔氏可是想要我和阿栩的命,一报还一报,如今我不过让她吐些钱财出来,没直接剁了她,已经算是仁慈。”
“怎么可能!”郧阳脱口而出,他哪里是觉得蔚蓝做得太过了,不过是他与蔚蓝相处的时间长了,就算明知蔚蓝的心智手段与年龄不符,今日这出,却还是让他觉得意外罢了。
“料想你也不会,”蔚蓝摆摆手,“放心吧,孔氏又不是真的小白花,她还有三个儿子呢,又岂会轻易认输?像她这样的人,不到山穷水尽,只会想着卷土重来,又怎么会轻生?若她真想寻死,昨日分家后便会直接找了绳子投缳。”
郧阳想想也是,面上郑重道:“这便好,只要不弄出人命什么都好说,将军可是交代了,夫人的死还不知道这府中有没有内鬼,孔氏的命得暂时留着。”
这点蔚蓝自然清楚,挥手让郧阳退下,她顿时觉得身上的担子一轻,又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招呼一侧的白贝三人道:“走吧,咱们去看看阿栩。”
这边楼向阳与褚航用完饭后,稍微盥洗便在清风院的客房歇下了,楼向阳甫一占着枕头就睡得死沉,褚航却是瞪眼看着头顶的帐幔良久不动,倏而,他翻身从床上坐起,大踏步走出房间,在门口找了个侍卫问路,径直往荷塘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姜衍送走了玄清,也与鸣涧一同往镇国将军府而来。蔚蓝对着一切毫无所知,此时此刻,她正与蔚栩逗弄着安平与梅朵,整个院落里都充斥着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