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摇摇头,“不会,顶多是受些轻伤。”对方的目的在她,她突破重围之后,这些人压根就不会与白贝等人多作周旋,“白贝几个身手不弱,对方想要将人杀了并不容易,方才咱们下来时,朱定滔与张敬德罗易应该也要收工了。”
等几人汇合,对方碍于人多势众,也会快速撤退。
“那咱们等会上山干嘛?”杜文佩眨眨眼。
“上山逗他们玩。”蔚蓝眯了眯眼,有些话她不好与杜文佩明说。她虽还不知道方才出手的只尹尚,还是尹卓也在其中。但看对方人数,很明显不会太多。
如此,对方虽是打着为粮草而来的旗号,但实际上却不完全为了粮草,最根本的目的,应该还是为了刹雪。可刹雪的事关肃南王府九族生死,就连姜衍都不知晓,她又怎么会跟杜文佩说?
这两年尹尚陆续有派人到上京,无论是绿茵阁还是凌云寺,都不见得消停,这次应该是打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意,所以,尹尚的人既然来了,就断然不会轻易离开。
杜文佩垂眸想了想,“你我跳崖之后,对方最先做的,应该是到谷底寻找,半个时辰后上山,他们的人应该在谷底,而朱爷和白贝等人应该无法将这些府兵杀光,所以,山上会有府兵溃逃,你我稍后再加入其中,对方若是想要循着踪迹找到你我,便难上加难了。”
“不错,果然还是我看中的人,阿佩姐姐真聪明!”蔚蓝笑眯眯看了她一眼,“但想要爬上去可不容易。”
“别贫,耍宝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杜文佩撇嘴,顿了顿,还是没忍住好奇道:“你是如何知道这断崖下还有地方可以落脚的?”说着又伸手往蔚蓝的腕间探去,“你方才用的索钩好像与我平日见过的并不一样?”
“我说是三刻钟前让白贝下来看的你信不信?”蔚蓝面上笑意不改,说来这也是职业习惯,以往要埋伏作战,每到一处总要摸清当地的地形,她初时对那晃晃悠悠的索桥并不放心,这才会让白贝下来查探一二,没曾想却是派上了用场。
至于她手上的索钩,蔚蓝也没阻止她的动作,大大方方拿给她看,“这是天蚕丝和玄铁做的,顶端的铁钩稍微改进了下,改成了半月形的弧形勾,爬墙的时候可能不大好用,但在野外,却比寻常索钩好用。”
这索钩前端的半月也不大,小小的一个,只有五寸左右,平时绑在身上并不显眼,也比较贴合。而天蚕丝虽是细细的一条,却足够坚韧火烧刀劈不断,承重力强,用起来正好——最重要的是,这索钩被改进后,无论在树木或者岩石上都能固定。
杜文佩闻言皱了皱眉,摸索着哀嚎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玩意,方才还以为咱们会直接落到谷底摔成肉饼呢!”索钩一端的底部用宽约三寸的牛皮底子做里,锦缎做面,平时绑在手腕行并不显眼,如今也仍是固定在蔚蓝的手腕上。
“以后送你一个吧。”蔚蓝摸了摸下巴,没告诉杜文佩,她身上还有很多武器。比如两把刹雪,一把三棱刺,还有绸缪……蔚蓝思忖着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她好像比以前更怕死了,咳咳!
杜文佩满意了,当下也不敢乱动,侧耳倾听了一瞬,发现崖上还有打斗声不断传来,低语道:“你说他们下山了没?”
“应该下了。”天色太黑,周遭完全就看不见,蔚蓝只能听动静判断。倒是朱定滔那边,对面山腰还有火光传来,朱定滔显然已经快要收工,也知道自己已经坠崖的消息。
因着岩壁上的落脚点很小,二人也无法落坐,只能紧贴着岩壁生生站着,蔚蓝说完抬眸望了望悬崖上方道:“你身上有匕首吧?”
“有。”杜文佩点头,也顺着蔚蓝的动作往上看了看,忍不住嘴角微抽道:“我得休息会,不然等会没力气。”蔚蓝的意思,很明显是等会要顺着岩壁爬上去,她以往可没这个经验,加上方才消耗了大半力气,自然是要抓紧时间休息会的。
蔚蓝也有些累,点点头不再说话。
且不说蔚蓝与杜文佩如何,半山上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山上的府兵已经溃散大半,白贝在最初见蔚蓝与杜文佩跳崖时心神剧颤,但随之就反应过来,紧跟着浑身气息暴涨高喝道:“何方小贼,竟敢背后下黑手,老娘跟你们拼了!”
白贝的声音灌注了内力,这无疑是中讯号,不独听涛与听雨将这话听得一清二楚,朱定滔手下的众人也听得明明白白。
听涛与听雨原本见蔚蓝和杜文佩跳崖是万分着急的,但二人与白贝搭档多年,见白贝吼出这一句后,面上虽愤怒惊惧担忧,但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
而蔚蓝之前让白贝下山查探动静的事情她们一清二楚,再加上蔚蓝行事向来稳妥,又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却是跳崖了……这并不正常,也不是蔚蓝的行事作风,是以,二人只稍微晃神,便遵从了白贝的号令,手中动作越发狠辣起来。
黑衣人除了追至悬崖边上的两人,其他人虽然身手不低,但想一时半会却无法将白贝三人全都撇开,再加上有部分朱定滔手下的人亲眼瞧见蔚蓝与杜文佩跳崖,众人又心知蔚蓝的身份,当下便心神大震,自然不会让白贝几人单独作战。这也导致了几名黑衣人在越来越多的人围上来之后,一时之间无法脱身。
树林中风声猎猎,夹杂着惨叫声与嘶杀声,站在悬崖边上的一黑一蓝两道身影皆是有些怔忪,二人先时虽用尽了全力追着蔚蓝与杜文佩到达悬崖边上,不过晚了两息时间,却连对方的人影都没看到,直到白贝暴喝出声,二人这才回神。
蓝衣男子也不理会白贝的叫骂,看了看黑漆漆的崖底,勾唇露出个好看的笑容,玩味道:“这么烈!倒是小瞧了她。”他话落勾了勾唇,身上的袍子被山风鼓动着翩然欲飞,浑身上下却透露着毁天灭地的森然杀气。
“给我追,她既是不想活了,那便生死不论!”他苦心忍了两年,又岂容蔚蓝轻易逃脱!此行原是想抓住蔚蓝与杜文佩好控制蔚池与杜权,如今看来却是不用了,蔚蓝不仅狡诈,似乎,还看穿了他的意图!
与蔚家军迟早会有一战,也迟早都是你死我活,他杀的人已经不少,又何需手下留情?
站在他身前的黑衣男子挥剑杀退涌上来的几人,闻言忍不住背脊一僵,踟蹰道:“主子,咱们是从小道下山,还是就从此处下去?”
他心中有些忐忑。别问他为什么忐忑,原本筹谋多日,想要捉住蔚蓝与杜文佩是十拿九稳的事,可谁能想到,蔚蓝会带着人跳崖?
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换做他估计只会更加生气。可怪来怪去,只怪他们轻看了蔚蓝,若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将蔚蓝围住,下手稍微狠一些,蔚蓝又哪来的机会逃脱?
而主上之所以现在没直言叱责他,估计是觉得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坳谷的地形,他几日前就已经摸清,这处断崖虽只有几十丈高,周围的山林却极是茂密,人一旦脱离视线,想要再找回来就难了,尤其山林里四通八达,逃脱的府兵不少,到处都是惨叫声与奔跑声,他们应该往哪方追?
蔚蓝轻功不俗,他可不信蔚蓝跳崖是玉石俱焚的手段,想来是为了逃生,如今人既是已经跳崖了,那就应当有所准备,可他们眼下根本就无法分身,总不能让主上一个人去追吧,他又怎么能不忐忑?
蓝衣男子瞧了瞧悬崖对面,游刃有余的挥动着长剑,令想要围拢上来的人压根就没法近身,顿了顿,半眯着眼斩断两米开外的索桥,冷冷道:“走小路!”他虽不打算放过蔚蓝,却没兴趣像猴子一样在山崖上爬来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