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家二房这番动静委实不小,蔚池这边很快就收到消息。
秦风进门禀报的时候神采飞扬,蔚池听完后却是有些沉默,好半晌才道:“将留在二房的人手都撤回来吧。”都已经这样了,再盯着也没什么意思。
秦风闻言一愣,不赞同道:“将军,现在撤只怕为时过早。”
蔚池执棋的手一顿,挑眉道:“说来听听。”
“蔚桓还没醒过来呢,凡事只怕万一,这人一旦被逼入绝境,要么彻底消沉,要么更加疯魔。可属下觉得,蔚桓断不是遇到挫折就能就此消沉的性子。天晓得他醒后能干出什么事情来,没准就将事情全都栽到大房头上,直接来个鱼死网破。
这么些年,他手中也是有些力量的,虽明面上看着不显,私底下却一定是有的。要不龚琛和耿三绝不会无动于衷,尤其是龚琛。”若蔚桓已经无可救药,龚琛可能早就走了。
蔚池听罢落下一子,微微拧眉道:“此事因有阿蓝插手,结局比预想的至少早了两年,如今只剩下孤儿寡母,就蔚桓这副样子,若他还想活命,余下的势力只能用来自保。”
说实话,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蔚桓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的。
秦风所言他自然清楚,蔚桓固然骄傲,但他也冷静——经此一事,他是不可能再有子嗣的,便是他心中再如何仇恨,也不至于置蔚皓三人的性命于不顾。
秦风闻言抿了抿唇,不赞同道:“正如将军所说,此事盖因小主子插手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属下能查清楚的事情,蔚桓醒来后依靠手中的势力自然能查清楚。他倒是可以暂时忍耐,也不对将军动手,因为他没这个实力。
属下担心的是,他会将帐算到小主子头上,亦或干脆将仇恨延续到下一代。”这话秦风原本是不想说的,但不说又觉得不妥当,不由的抱了抱拳,单膝跪地道:“属下斗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秦风太清楚仇恨的力量了。
试想蔚桓若是不曾出事,依靠他在朝中的根基,蔚皓三人绝对会有大好未来。但这些因为蔚蓝,在一夕之间全都毁了。莫说蔚桓定然会将事情查出来告知与蔚皓三人,就是他不说,蔚皓几人也会挖出真相。
无他,任谁从云端跌入泥潭都不会甘心。蔚桓如今的处境何止关乎到仕途,还关系到蔚皓三人的声誉——蔚桓的确是罪有应得,他身上的污名半点都掺不得假。有这样的父亲,蔚皓三人无论如何都撇不开去。
这不仅是蔚桓毕生无法洗刷的污点,于蔚皓三人来说同样如此。歹竹出好笋这样的事情不是没有,蔚柚就是个例子,但这样的几率不高,将军怎么能心存侥幸,期望蔚皓三人能忘了这段过往踏踏实实过日子?
秦风点到即止,意思却非常明白。
蔚池闻言闭了闭眼,不大的书房里似乎连空气都冻结了。
因雷雨薇之死,他与蔚桓之间注定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说对蔚桓的仇恨,他胜过秦风千倍万倍。蔚蓝和蔚栩亦是他的逆鳞,任何时候任何人都不容触碰!
但他是蔚家子孙,蔚桓是,蔚桓的儿子亦是。良久后,他扔下手中的棋子道:“先起来吧,我知你并无私心。”
说罢看向秦风,面上的神色辨不出喜怒,就连声音都淡淡的。但接下来的话却不容置疑,“你心中明白,作恶的是蔚桓,要我亲手将蔚家子孙赶尽杀绝是不可能的。”并非他心慈手软,而是蔚家的祖训与他这一身蔚氏子孙的血液不允。
秦风哪会不清楚蔚池的为难,正因为清楚,他才明知不可谓而为之。
闻言顺势起身,却硬着头皮道:“将军,属下愿意代劳。”蔚家二房对他家将军而言虽算不上劲敌,却惯爱上蹿下跳,这样的人留着干嘛呢?早早收拾完了,这世上也好少个与他家将军作对的人。
“你出手与我亲自出手有什么差别?”蔚池听罢哭笑不得,“就这样吧,经此一事,蔚皓三人的境遇大不如前,想要报仇谈何容易?莫非你还连三个半大孩子都看不住?”
秦风小心翼翼看了蔚池一眼,见他不曾发怒,正色道:“属下只是觉得将军太心软了,三个半大孩子自然不足为虑,分出部分精力来留意着也不值当什么。但祸患就是祸患,将军倒是留了一线,就怕对方未必领情,尤其还有个大孔氏。”
蔚池闻言先是一怔,又哂笑着摇了摇头。
他心软吗?蔚池并不这么认为。
他与蔚桓好歹是一个爹生的,蔚桓又从小就争强好胜,汲汲营营多年,却落了个半死不活的下场,他相信就让他这么活着,大约比让他直接死了更加难受。反正他很快就要离京,痛打落水狗不过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