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真是可笑！”谢文闻言大笑几声，“你认识我这么久，难不成还以为我是个君子？我要杀他，难道还要管公不公平？”

“你若要杀他，刚才才是最好的机会，可是你还是没有这么做。”杨清一望着他，“你今日前来是为了探测昨夜到访之人究竟是谁，可是也没有料到此人就竟然真的是崇祯。在这之前，你没有确认，就不可能把这个猜测放出去，只会藏在心底，自己验证。换句话说，现如今皇太极还不知道崇祯已经来到了南京。”

杨清一的口气很是冷静，分析的头头是道，像是一个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输赢的将领，却没有掺杂自己的一点情感。

“我不知道是否你们有兵力驻扎在城外，甚至是就潜伏在南京城内，可是他们其实都直接听命于你，只要皇太极没有指使，这些兵力的有无其实并不重要。虽然崇祯是孤身一人前来，可是你也不要小看段寒的保护。或许你们擅长于攻，但我们也擅长于守。大不了暴露身份，这南京城内的将士兵马自然也会为我们所调动。”

“因为你是多尔衮，所以我相信你绝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因为眼下这个形势，也实在是没有必要釜底抽薪一般的战术。”说道这里，她顿了顿，口气也微微软了下来。“可是你在我心里——至少现在，还只是谢文。上一次我便说过，虽然我不会与你站在一起，可至少也不至于兵戎相见，最多也只是形同陌路。”

“谢文，我不希望这样。”

“你的口气如此笃定？”谢文沉声反问道，“我虽然倾心于你，可是这种爱并不盲目。或许江山和美人我会选择江山，可是这不是我的江山。于我而言，这是责任。这种责任容不得我选择，因为虽然它带给我痛苦，可是也正是这种责任让我从小就站在了许多人一辈子望尘莫及的地方。”

“我多尔衮，向来看的清楚。绝不会在痛苦的时候一味抱怨我所拥有的带给我的障碍，因为在我得意之时，我也从未嫌弃过我所拥有的带给我的帮助。所以，爱新觉罗·多尔衮不会干这样的事情。”

他的神情很是坚定，眉宇之间依旧带着那股子张狂野性的桀骜。

她早该想到的，这样一个人物，岂是一般富商之家能培养出来的？

即使是他爱上了一个人，也不会无原则地爱她。他会为她付出一切，可是却不能放弃一切。

杨清一沉默着抿着唇，眼睛忽然涌现出一股子酸意。

他是多尔衮，他所做的事情没有一点错的地方。其实她也知道，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是有些过分的，若是平常，她绝不会如此。

可是正因为此事事关朱由检，事关整个历史。

她不得不这样去做。

可即使是早有预料，真的被他这样拒绝，还是有着说不出来的委屈。或许这种委屈和痛苦，是源自于她的无能为力吧。

杨清一垂下了头，不愿让他瞧见她的懦弱。其实杨清一没有白敛那么强大的底气。

因为有其弱点，所以不可能百毒不侵、刀枪不入。

“可是杨清一，我一直都是只把你当成白敛。所以你把我只当成谢文……我很高兴。”

杨清一猛地抬起了头。

谢文忽然上前一步，两个人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被他这一步再次拉近。

他的个子很高，杨清一自己也不算矮，可是依旧只堪堪够到他的下巴。她只好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

谢文唇上的胡子似乎是很久没有刻意修整过，微微有些长，像是最肥沃的土地上因为营养过剩长出来的更为茂盛的杂草。

强悍而坚韧。

她其实很喜欢谢文的小胡子，因为显得他整个人的气质都沉淀下来，有种独特的野性成熟。可是每每他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像是一个无赖的喜欢恶作剧喜欢看她出糗的大男孩，和她想象之中的一点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