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眼角余光扫到梳妆台上多了一物。
连凤丫带着一丝狐疑,起身,撑着身子,走了几步,梳妆台上,赫然多了一支黑玉簪,下压着一张信纸,
心中咯噔一下,她连忙抓起黑玉簪,看了一眼,放在一边,又抓起被黑玉簪压在下面的纸,两行龙飞凤就的大字,跃然于眼底:
承浅,瑜真
连凤丫仅仅看一眼,便似乎明白这区区四个字的意思,扭头看一眼床榻,两个襁褓,安静地躺在那里。
苍劲的笔锋,写就两个名字!
她拿起黑玉簪,看了又看,莫名的熟悉。
只这黑玉簪和从前那一只,形状不同,雕工不同。
她又将簪子里里外外翻看一遍,没有找到莲花印记,但却在簪柄上找到细微的瑕疵,似乎这一块曾有雕刻的花纹,只是被人抹去了痕迹。
连凤丫说不出此刻什么感受……昨夜,这房子里,曾出现第四个人,而这个人,十分有可能就是她两个孩子的生父,这个生父,或许还动手帮了孱弱的二宝一把……否则,一夜的功夫,二宝的身体状态,显见的好转?
扫眼看一眼梳妆镜,却呆住。
镜子里,那女子,脖颈上多了一块暖玉坠子。
……
行径淮安城的马车里,二爷神色复杂无比。
只道这世上唯有沈家那朵微莲,才能够配得上自己。却没想过,替自己生下长子长女的,却是一介村姑。
更难以想到,自己三番五次对这平平淡淡的女子心软。
只问一句:他当真只是因为那女人迟早是个死的结局,才没有狠下杀手?还是说,他私心里并不想杀了她?
二爷突然开口:“陆平,你觉得沈小姐如何?”
“天下第一美才女,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是啊,天下第一美才女……”二爷眼神讳莫如深。嘴角勾了勾:“陆平,孤心软了。”
“爷?”陆平有些不解地喊了一声。
“孤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心软。”二爷清冷的声音,从车厢里创出来:“一个女人。”
这一下,陆平瞪大了眼睛!
全然都明白了!
“爷!”陆平着急的喊!……爷,不可以!那女人有什么好!
“一而再再而三的心软。”
那清冷的声音,幽幽响起。
“爷!您那是错觉!您只是不识得情爱。”
“那女人,身中寒毒热毒,是活不久的,等她死了,封妃。”二爷淡漠地说着,如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动心,不亲手杀了她,不过是因为反正不用他动手,她也是必死无疑的。
陆平松了一口气……二爷没犯糊涂,是好事。
那种上不了台面的女子,怎么能够与二爷并肩,立足天下人前?
“听闻沈家小姐回京了。”陆平说:“爷可要见一见她?”
马车上,二爷那张俊美的脸,再一次恢复成古井无波,眼底没了情绪,只剩下淡漠,薄唇开阖:“也好。”淡淡吐出两个字。
却不起一丝的波澜。
他自己都未必察觉得到,每当他提及那个粗野的村妇的时候,整个人便仿佛鲜活起来,有了喜怒哀乐,更像是一个有血有泪活生生的人。
一路无言。
二爷撑着脑袋,凤眼斜眯,望着车窗外,有一件事,他没有和陆平提及——堂堂太子爷,趁人之危了。
此刻手掌心中,依然余存着那丰盈绵软的触感……天晓得他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虽只是多摸了一把……好吧,好几把。
可对于咱们向来后宫清冷,远女色的太子爷而言,俨然是前无仅有的事情了!
那女人,当真是丑的很……二爷一脸嫌弃地回想着那女人,衣衫不整地半靠在床头的模样,薄唇勾了勾:“嗯,太丑。”脑海里却把他嘴里“太丑”的女人,那春色无边的模样,回忆了一遍又一遍。
……
连凤丫家中,大宝砸吧砸吧地吮着乳汁,连凤丫皱了皱眉头,不忍责怪:“嘶~疼。小家伙,你轻点,就你劲儿大,”一边拧着眉心,想着“怎么这么疼,平时也不这样啊”。
又自言自语:“肯定是昨晚大宝这小家伙儿太大力。”
实力背锅——大宝喝饱,躺在襁褓里,打了一个饱嗝,傻呵呵地笑。
这一日,谁情根已种,却后知不觉。
这一日,谁看不清自己真心,错过五载岁月。
一个高高在上,生杀与握,一个低入泥潭,身份卑微,便是这样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却有了一双儿女。
“那女人,扛不过去。”他料定她活不久。
“爹,娘,竹心,咱们该迁家淮安城了。”她眼睛露出精茫,跃跃欲试:“时机到了。”
锦绣路,步步为营,她走的艰险却稳健。
一步一步,步步生花。
六月初八,宜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