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轻瞥了一眼云潺。
云潺这才上前来,把元杳扶起来:“来,先让千岁喝药。”
借着云潺的力气,元杳站直了身子。
九千岁接过药碗,一口喝光。
谢宁笑盈盈问:“兄长,可有哪里不舒服?”
九千岁摇头。
他的脸色,还很苍白,是因为体内余毒还未彻底排完,加上又躺了几日,血脉走得不够顺畅……
喝了药,擦了唇边的药汁,九千岁看向元杳:“看我的人,都来得差不多了罢?”
元杳愣神:“爹爹……”
“怎么了?”九千岁勾唇:“听多了‘本座’,就不习惯‘我’了?”
元杳摇头,撒娇道:“只是觉得,爹爹自称‘我’时,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温柔!
嗯,又霸道又温柔!”
霸道又温柔?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九千岁失笑。
还有,对着他的小杳儿,他哪日不温柔了?
九千岁莞尔:“说说这几日的事吧。”
元杳点点头,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九千岁:“爹爹,这个是暗卫和杀手堂传来的名单。
爹爹诈死的第一夜,来了许多刺客,死伤惨重……
后来,每日都有皇亲国戚前来吊唁。
其中一部分人,幸灾乐祸、阴阳怪气……
甚至,有的人竟上了手,探查爹爹真死还是假死!
而且吧,有的人,直接在爹爹的脸上找是否有人皮面具……
一个个的,真的太过分了!
索性,杳儿就把刺客的尸体,用箱子装了起来,都送给这些人当伴手礼,让他们带回家供起来了。”
伴手礼?
还要供起来?
九千岁怔了一瞬,莞尔道:“你这团子……”
“嗯?”元杳睁大黑亮的眸子。
九千岁抬手,食指微弯,在她瓷白如玉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干得漂亮。”
元杳:“!!!”
爹爹夸她啦!
她开心道:“杳儿以为,爹爹是要责怪杳儿太疯!”
九千岁宠溺地凝视着她:“你是我的女儿,疯一点,没什么的。”
元杳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谢宁笑盈盈道:“兄长有所不知,这几日,小杳儿给那些皇亲国戚送刺客尸体的事,都在京中传开了。
来千华宫给兄长上香的,哪个不是硬着头皮?
每日上完香,一个个的,就跟脚底抹了油似的,溜得飞快,哈哈……”
九千岁听着,不禁含笑摇头。
同时,他欣慰又心疼。
他的小杳儿,长大了。
他不在时,她也能为自己撑起一片小天地了。
甚好……
这时,影悄然走过来,望了一眼还坐在棺椁中的九千岁,开口道:“先出来?”
九千岁颔首。
怀遥和谢宁都退开了些。
九千岁手搭上影的手腕,借着影的力道,从棺椁中起来。
一旁,元杳连忙扶了他:“爹爹,慢点儿。”
他几日未曾动弹,虽有影每天给他输入内力,擦拭脸和身体,但,他的腿脚,终归是有些软。
坐在软榻上,九千岁望着殿外明媚秋光,对元杳道:“今日,你便去求太子,就说,求他准许,把我的尸身火化了。”
火……火化?
不仅元杳,月华殿内的人,全都愣住。
九千岁颔首:“对,火化。
届时,观看的人越多越好。
只有让所有人都亲眼见着我死了、彻底没了,我才能彻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