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天有些阴沉。
本就寒冷的冬日,刮起了冷风。
刑场上,早已围观满文武百官和皇亲国戚。
谢执头发尽数梳起,用墨玉扣束着,孝衣之外穿戴着盔甲,腰间别着一把长剑,面无表情地站在刑台上。
在他身边,刑部侍郎正拿着一个长长的册子,宣告罪人所犯罪责……
今日,除了姜兰玥要行车裂之刑外,还有先前数次派人潜入千华宫刺杀的人,已经被查出背后主使。
有的主使,要在今日行斩首之刑,有的,则会在观刑之后,被流放去蛮荒之地……
元杳和云潺到刑场外围时,刑场上,犯人已经到齐了。
元杳放眼看去,跪在刑台上的人,大多都是眼熟的。
永和郡王,端康王,不知名的侯爷……
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是皇亲国戚。
云潺穿着黑色侍卫服,腰间系着白绫,脸上覆着银色面具,光明正大站在她身旁。
他声音冷清:“新皇的手腕倒是强硬,做事也干净利落。”
“新官上任,还得烧三把火呢。”元杳淡淡笑道:“更何况,他还是皇上。”
云潺声音很淡:“千岁看人的眼光倒是准,姜承琰,是个做皇帝的料子。”
元杳弯了眉眼:“不然,爹爹也不会放心把大齐交到他手里呀。”
对上她明媚如花般的笑颜,云潺微怔,随后也弯了唇角……
刑场上。
不过区区数日,姜兰玥就已经瘦了一大圈。
她本来就身形单薄,如今,更是瘦得只剩皮包骨。
宽大的囚服穿在她身上,犹如披着一张帘子,风一吹来,空荡荡的。
姜兰玥的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窝深陷,眼底淤青,脸上的没了肉,就显得颧骨格外地高。
往日大而无神的双眼,在经过暴瘦后,眼珠子仿佛是临时安装上去的假体,转动间,总担心会掉出来……
姜兰玥披散着头发,跪在地上。
寒风,早就把她冻得麻木了。
她隐隐地想:冻麻木了也好,冻麻木了,等会儿行刑的时候,她就感觉不到疼了……
车裂之刑?
姜兰玥在心里冷笑。
她这一辈子,活得战战兢兢,格外低调。
她是皇帝的女儿,本该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可,她却屈辱地活了二十年。
打小,她就是被忽略、被轻视的存在。
她堂堂公主,却活得连个郡主都不如。
花一般的年纪,却被送去佛台山,穿素服、敲木鱼、吃斋念佛……
女子最重要的及笄礼,旁人会大肆操办,得到亲朋好友的祝福、贺礼。
而她呢?她及笄那天,只得了婢女为她煮的一碗素面,得了姜怀柔那个假好心的送她的一对纯金发钗……
而元杳,把她害成这般模样的元杳,不过一区区郡主,及笄礼就得四国来贺、各方求娶,好不风光!
“嗬嗬……”
姜兰玥眼珠子转了转,一抬头,就看见了观刑台上的人。
那人白衣胜雪、乌发如瀑。
她笑颜如花,娇软动人地与身旁气质清冷的男子说笑……
“元杳!云潺!”姜兰玥几乎咬碎了满口牙,痛恨地念出这两个名字。
不远处,谢执眉头动了动,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嘭!”
姜兰玥的背上结实地挨了一脚。
看押她的禁军冷声呵斥:“老实点!噤声!”
然而,姜兰玥仿若未觉,而是紧紧盯着观刑台上的人……
元杳正同云潺说话呢,就感觉有道目光冰凉地盯着她。
她抬眸,往姜兰玥看去。
隔得不算远,所以,元杳能清晰地看清姜兰玥阴毒的目光。
呵……
元杳唇边噙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咱们这位弑君杀父的兰玥公主,都快死了,还在仇恨我呢。”
云潺闻言,顺着元杳眸光看去。
只见,姜兰玥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
这目光,让云潺颇为不悦。
他微蹙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