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殿中,烛光昏暗。
圆桌边,元渊坐在凳子上,单手撑着下颌,露出半截如玉的手腕。
他闭着双眸,眉眼舒展。
池影看了眼桌子上的酒坛,扬起唇角,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次日,元渊醒来时,发现自己是躺在寝榻上的。
他扶了额头,缓缓坐起身。
发了许久的呆之后,才清醒过来。
他自嘲一笑。
池影那么远赶回来,他明明想着,要陪池影喝上几杯,结果,一觉睡醒,竟已经是次日了。
恰好,池影从外边进来:“醒了?”
“嗯……”
元渊哑着嗓子应了一声,抬手去揉眉心。
池影把水放下,隔着屏风道:“我又要走了。”
元渊动作一滞。
过了片刻,他才用刚睡醒时独有的微哑嗓音道:“师兄。”
“嗯?”池影摆好盆边的帕子。
元渊开口道:“够用了,不用再寻人了。”
池影愣住。
元渊从床上起身,穿着雪白柔软的中衣,披散着满头乌发,缓步绕过屏风,把手指浸入凉水中。
凉意上头,元渊才抬头看向池影,眉目清明,缓声道:“暗卫,在精不在多。”
池影顿时就悟了:“好。”
暗卫营中的孩子,年纪有大有小,大的,也不过才十几岁。
接下来的日子,池影开始进行忙碌的训练、筛人……
而元渊,也有的忙。
今年,大齐好几个地方大旱,已经到了春种的时节,却没有一颗雨水。
田间山上,连树皮都被剥光了。
朝中,忙得焦头烂额。
争辩多日,才得出一个结论:朝廷拨一部分赈灾粮,不够的,六部再分摊了凑……
下了朝,已是天近黄昏。
元渊缓步走着。
走了一阵,就听见一阵责骂声和呼救声。
元渊抬头。
偏僻冷清的宫道上,天色暗下之后,黑沉沉的。
这里,靠近锦翠宫。
当年,元妃就住在锦翠宫。
元妃刚自杀完的那一两年,传言,有人在夜里听见锦翠宫有哭声。
闹鬼的传言,传了好些年。
至今,都没什么人敢往这边来……
望着陌生又熟悉的一砖一瓦,元渊放慢了脚步。
抬眸,恰好,两个二十来岁的太监提着麻袋,从拐角处虚头探脑地往外看。
这一看,两个太监差点当场吓得晕死过去。
元渊难得地穿着一身白,长长的乌发随风纠缠着白衫,逆着光,衣发翻飞。
太监:“!!!”
其中一个太监惊吓过度,失声道:“啊!鬼!鬼啊!”
另一个太监,当场吓得腿软,跪在地上疯狂磕头:“元妃娘娘饶命,饶命啊……”
元渊眯眼。
姑姑离世多年,不曾想,还有人记得她?
姑姑生前多善良啊?
这些人,却是怕成这样!
元渊嗤了一声,垂眸看去。
地上,正摆着一个麻袋。
仔细看,那麻袋竟然会动。
杀人?
抛尸?
元渊勾唇,抬手。
“咻咻”两声,两个小太监晕死过去。
元渊走至麻袋边,自腰间抽出软剑,划开麻袋。
一张长得清丽的鹅蛋脸,挣扎着露出来,脸色没有一丝血色,布满泪痕。
见着元渊,她欣喜出声:“呜……呜呜……”
元渊剑尖微挑,挑掉小宫女口中的布巾:“惠宁宫的?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死罪?”
宫女含泪,哑声回道:“千……千岁,奴婢叫丹青。奴婢见着了不该见的……”
不该见的?
这可就有意思了。
元渊逆着光,站在暮色里,勾起漂亮唇角,轻言细语地问:“丹青?我救了你,你得报答我。
同我好好说说,太后那儿,藏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