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渊不喜欢小孩子。
至少,自元宁出生后、元杳出生前,他是这么觉得的。
小孩子,又软又小,娇嫩得不得了。
打不得,骂不得……
元渊没有什么求生欲。
报完元家的仇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太想活了。
这人世间,能让他眷念的事,已经所剩无几。
在京城,白日上朝,夜间便爬到千华宫大殿的房顶喝酒,喝醉了,倒头就睡在房顶。
每一次,都是影趁他睡熟后,将他带回寝殿……
在军营,上阵杀敌时,拎着剑、打了马就往敌军将领冲,根本不拿身体当身体。
若非有影护着,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他穿着世间最妖冶华丽的衣衫,周身的气质,却比寒冬的霜雪还要冷上几分。
在朝中,除了刑部尚书郑阔,基本没几个人敢招惹他。
谁惹了他,他直接把剑往那人手里扔,阴阳怪气道:“说不过本座,打也打不过本座。
瞧着你这么废物,本座都心疼。
来,给你个机会,你刺本座一剑,本座刺你一剑。
本座先倒下,下一个大齐监国就是你。
你先倒下,本座就送你全家去护城河喂鱼。”
众朝臣:“……”
丧心病狂!
元渊疯也就罢了,皇帝还跟着他疯。
疯批当道,大齐没救了!
没救了!
发疯的监国不能要了,弄死了,换一个吧。
于是,千华宫,隔三差五就有各种刺杀、毒杀。
然而,废物终究是废物……
杀元渊?
自取其辱、自寻死路罢了。
成武二年,春暖花开的一天,疯批他穿着华丽衣袍,抱着一个白白嫩嫩、粉嘟嘟的小婴儿回来了!
……
带元杳回大齐京城那天,春光正好。
他穿着一袭华丽的刺绣长袍,头发利落地束起来,怀里抱着元杳,打马从京城大街经过。
身后,跟着凯旋的将士。
怀里的小婴儿,咿咿呀呀地闹腾。
元渊垂头,轻言细语地问:“小杳儿,喜欢京城么?我们马上就到家了。”
元杳睁着黑葡萄般的眼睛看他,看了会儿,就开心地笑了起来:“呀呀……”
“看来,是喜欢了?”元渊轻笑了一声。
听说元渊回来了,姜贤高兴坏了。
去年秋,琉月死后,他大病了一场,神志不清了好几日,养了足足三个月才好。
如今,整个人精气神依旧不太好,人还胖了一圈。
因总是睡不好,年纪轻轻就熬出了黑眼圈……
元渊抱着元杳,还未到宫门,姜贤就克制而又欣喜地叫他:“阿渊,你回来了?”
突然,目光落在他怀里。
一个白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婴儿,正挥着肉嘟嘟的小手手:“咿呀咿呀……”
姜贤笑意僵在脸上,问道:“阿渊,她是谁?”
元渊朝姜贤行了个礼,冷淡地回道:“她是本座的女儿。”
女儿?
阿渊的女儿?
阿渊有女儿了?
他不是……
姜贤惊得瞪大双眼,像看小怪物一样看着元杳。
元杳睁着黑亮的眼睛看他,冲他笑。
连笑,都奶乎乎的。
而且,她还朝他伸手……
元渊怕她小手受凉,修长手指一抬,就将她小手拨回去:“乖一点。”
瞧着这一幕,姜贤怀疑,御膳房做糖醋排骨的醋坏掉了,不然,他怎么这会儿才觉得泛酸呢?
姜贤忍无可忍,问:“阿渊,这个孩子……真是你的?”
“难不成是你的?”元渊反问。
姜贤:“……”
姜贤干笑道:“阿渊,你已经一年多不曾回京了,有什么事先回宫再说。
北狄的求和书已经送到了,今后,想来暂时不会再有战事了……”
“嗯。”元渊淡声道:“先回宫。”
“好……”
姜贤板着脸,轻咳了一声:“走罢。”
李德山扯着嗓子,扬声喊道:“皇上起驾……”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宫。
元渊抱着元杳,先回了千华宫。
姜贤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千华宫,早就被丹青带人清扫了一遍。
早早的,她就带了人候在门口。
人一到,宫人就乌泱泱地跪了一片:“参见皇上,参见千岁……”
“都起吧。”姜贤好心情地抬手。
人一起身,丹青就走了过来,屈膝行礼:“千岁,您回来了?”
语罢,她的目光落在元渊怀里的元杳身上。
元渊对她道:“抬手。”
丹青没多想,抬起了双手,掌心向上。
忽然,手就一沉。
“咿呀……”
元杳冲她咧嘴笑。
丹青心就软了,小心把元杳抱在怀里。
元渊淡声道:“连续赶了许久的路,把小杳儿带去沐个浴,再给她换身衣物。”
“是。”丹青应道。
影早就传信回千华宫,让丹青提前做准备了。
所以,丹青在看到元杳的时候,并没有太过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