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筮法江湖术揭示与批判
下卷:后封建八卦纳甲筮法
第二章:汉以降筮术演变,到“八卦纳甲”筮法为正宗
第四讲:把八卦筮术理论妄加到《周易》一书上,是对《周易》一书的玷污
第二节:南宋朱熹以“图式”与“筮仪”妄加于今本《周易》一书的注释中,把经书的今本《周易》再次变成算卦书
北宋邵大师将算卦上的八卦图写在他的八卦算卦里,但邵雍并没有对今本《周易》做过注释,自然八卦图也并不与《周易》有关。可到了南宋的朱熹却把北宋产生的易图,如标明伏羲八卦方位图和文王八卦方位图等诸易图置于《周易本义》一书里前页,无疑把易图变成《周易》的组成内容了。自此在易学上八卦筮术的东西与今本《周易》注释上相混淆与一起,使《周易》更加越来越神秘。
九州出版社2004年版,李一昕教授点校的《周易本义》一书的前页有对《周易本义》所做的简要介绍:“《周易本义》是朱熹的重要着作,在中国哲学史和易学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周易本义》成书后,流传甚广,一度成为科举考试的标准用书。《周易本义》旨在解说卦爻辞中的易理。《易学启蒙》旨在解说象数与筮法。《本义》阐释义理简明而深邃,《启蒙》解说象数清晰而翔实。此二书吸收了前代众多学者的成果并多有发明,古今学者对此书均有甚高评价。”
从这段简介来看,已知《周易本义》一书是朱熹的重要着作,又是中国哲学史和易学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又是旨在解说卦爻辞中的易理。而且阐释义理简明而深邃。这就使没有读过《周易本义》一书者,形成了一个初步概念。意为《周易本义》是讲哲学与易学道理的书。实则不然,《周易本义》是朱熹对今本《周易》(以下称《周易》)与《易传》所做的注解。在对《周易》注解过程中,是以象数卦占说为主干,当然又从认为的卦爻占辞中附会出封建道德政治说教。但宗旨是把《周易》定为卜筮之性质。虽然名称是《周易本义》,这“本义”不过是“筮术”。让后人不要忘了“筮术”是《周易》的本义,这就是朱熹作《周易》“本义”之目的。
至于《易学启蒙》是教人如何卜筮的方法与道理,这与作《周易本义》根本目的是一致的。不过朱熹所称的《周易》又包括了《易传》,即对《周易》与《易传》进行注解,而通称为《周易本义》。这是混淆了《周易》与先秦及汉初所谓对《周易》进行的阐释的《易传》着作的两者概念。
朱熹并不离外的对诸经书的学习研究,用理学思想诠释诸经义。朱在注释学上对“四书”进行了集注,自元以后,历代王朝科举,均采用朱的“四书”集注。而对“五经”,朱对《易经》(《周易》加“十翼”)进行了集注。即朱的《周易本义》。朱还与人合着如何算卦的《易学启蒙》文章。
在朱熹所注解的《周易本义》一书里,朱熹把《周易》与《易传》分卷而论。并不像前人把《周易》与《易传》混编一起。这分编与混编本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分编与合编都不影响《周易》的实质内容。因此,在汉时已分清,哪是所谓的“卦爻辞”,哪是《易传》文章。因汉唐人们也已知孔子喜《易》,就是指《周易》一书。而在《易传》佚文里孔子对《周易》一书的性质做出明确的认定。认为《周易》是一部讲义理的书。
《汉书》里虽然认为秦时把《周易》看作“筮卜之事”或“筮卜之书”。那“卜筮”之说,是真对秦朝把《周易》定为卜筮之书而不禁学的叙说。并不是《汉书》里认定《周易》为“卜筮之书”。而《系辞传》里也不过是把《周易》一书,说成是《易》有圣人之道四焉,“占”只是其中之一。而到了朱熹时,他反复强调《周易》原本是供卜筮用的书,朱熹成了后封建社会中期以后,巫术思想的推波助澜者。
今本《周易》传承到宋代,朱熹就站出来对《周易》有了一个明确的说法,这就是称之为的理学集大成者朱熹,即所谓后圣人朱子,给《周易》一书有了一个明确的定性,我们很有必要看一看朱熹对《周易》是如何定性的。
《朱子类语》中说:“易本卜筮之说……想当初伏羲,画卦之时,只是阳为吉,阴为吉,无文字,某不敢说窃意如此。后文王见其不可晓,故为之作彖辞。或占得爻处不可晓,故周公为之作爻辞……皆解当初之意。”
朱子认为的“《易》本卜筮之说”是指《周易》而不包括《易传》,朱子认为《周易》是卜筮吉凶的,即现在讲的算卦。朱子认为初时伏羲画卦,没有文字,到文王周公怕人不明白,就增加上卦辞和爻辞,这样就为占到某卦就明白好断吉凶了。这可是朱子的始说,原来被奉为圣人的先圣,在朱熹此说都变成了大巫师的嘴脸,因为卦卜是龟卜的衍生物,是巫术的分支。朱熹此说岂不是把伏羲、文王、周公变成算卦的祖师爷了。
朱子又说:“卦爻之辞,本为卜筮者断言吉凶而因以训诫,至《彖》、《象》、《文言》之作,始因其吉凶训诫之意,而推说其义理以明之。后人但见孔子所说义理而不复推本文王、周公之本意,因鄙卜筮为不足言,而其所以言《易》者,遂远于日用之实,类皆牵合委曲,偏主一事之言,无复包含赅贯,曲畅旁通之妙。”(《文集》卷三十三“答吕佰恭)
朱子认为《周易》里的卦爻辞是文王、周公作的,“是为卜筮者断吉凶而因明训诫的”,就是现在所说的算卦指明命运前程,让你安于命运的按排而已。到孔子作《彖》、《象》、《文言》就“始因其吉凶训诫之意而被说其义理以明之”,而“后人就跟着孔子所说义理,而不复推本文王、周公之意了”。那么,朱子认为的本义是什么呢?就是“占筮”的本义了。所以朱熹要作一部《周易本义》恢复文王、周公作“卦爻辞”是说明占筮的。这就是朱子作《周易》的“本义”所在。朱子认为的是始孔子与后人讲义理是违背了先圣的本义了,这朱子谬说的“《周易》为卜筮”一至影响到今天的学界。朱熹哪里明白《周易》一书被史巫篡改演变的历史过程呢?后人跟着朱熹也就以讹传讹。
朱子又说:“易本为卜筮而作,其言皆依象数,以断吉凶,今其法已不传,诸儒之言象数者,倒皆穿凿,言义理者又太汗漫,故其书为难读。此《本义》、《启蒙》所以作也。”(《朱子文集卷六十》)
这就是朱熹为何要作《周易本义》和《易学启蒙》的用意了。他要恢复先圣文王、周公筮卜的本义,再不能让后儒们所言象数义理“穿凿”与“汗漫”这本义为筮卜(算卦)的《周易》了。
对《周易》一书学术发展上形成的“易学”史。从《周易》一书在春秋时期就形成两派而运用,先是在《左传》史书里记载出现史巫以《周易》筮之,而上层士大夫以《周易》作为义理之书引用。这自春秋就形成了筮书与义理书两种运用之。而孔子始站在理性的高度对《周易》一书的性质进行阐述。认为《周易》是义理之书,并站在义理角度求其德义,符合先秦生活中真实的孔子思想。
先秦《易》学虽是以“象”释注《周易》,与引用《周易》直接用于说理不同。但先秦“易学”以“象”以释《周易》义理与象数筮术有着本质的不同。“象数易学”虽然以八卦取象结合《周易》里的文辞,而解释《周易》一书的义理思想,毕竟是讲道理的文章,有其积极的义意。自战国末与秦汉之际的《系辞传》、《说卦传》把《周易》与八卦卜筮媾结一起系统的理论化,又把《周易》从“筮”与“理”混合与一起论之,形成了亦筮亦理的说法来。自此亦理亦筮的说法对后世“易学”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汉象数阴阳灾异说正是从《系辞传》文的影响,发展了象数易学。汉京房虽然改造出新的八卦纳甲筮术,从此将八卦筮术从《周易》中分离出来。说明八卦筮术是离不开八卦与象数这一方法和工具,用《周易》文辞比类人事吉凶的结果,纯是史巫的穿凿附会。京房建构的八卦纳甲筮术,无疑启发了后来象数义理解《易》的新认识。自王弼承前人的象数释《周易》于义理。把《周易》一书系统化的进行了义理的释解,虽然也加杂着一些象数说,但并不背离《周易》原创性质,即《周易》原创性质是义理之书,而非是筮卜之书。故王弼注释《周易》,不杂筮说。
自西汉把《周易》做为经典之书,奉为五经之首,是帝国里当做经典理论去学习,而不是当部算卦书让士子们去学习。唐代已然是这样,做为科举取士者的儒家理论学习之书,而决非是当部算卦书来考试科举取士者的算卦水平。
而到了南宋的朱熹却把《周易》看成筮卜之书,这是一种无知和非理性的认识,是与孔子对《周易》的理性认识正相反。
如朱喜《周易正义》一书里在对《乾》里的文辞解释道:“‘元亨利贞’,文王所系之辞,以断一卦之吉凶……文王以为乾道大,通而至正,故于筮得此卦……此圣人所以作《易》教人卜筮,而可以异物成务之精意。”
又说:“‘替龙勿用’,周公所系之辞,以断一爻之吉凶……凡遇乾而此爻变者,当观象而玩其占也。”
朱熹把《周易·乾》里文字,却当成占卜辞解释了。
我们再看朱熹对《坤》卦爻辞的解释。
“坤下,坤上。
……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
遇此卦者,其占为大亨,而利以顺健为正。如有所往,则先迷后得而主于利。往西南则得朋,往东北则丧朋,大抵能安于正则吉也。
初六,履霜,坚冰至。
六,阴爻之名。阴数六老而八少,故谓阴爻为六也……不言其占者,谨微之意,已可见于象中矣。
六二,直方大,不习无不利。
柔顺正固,坤之直也。赋形有定,坤之方也。德合无疆,坤之大也。六二柔顺而中正,又得坤道之纯者。故其德内直外方而又盛大,不待学习而无不利。占者有其德,则其占如是也。
六三,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
六阴三阳,内含章美,可贞以守。然居下之上,不终含藏,故或时出而从上之事,则始虽无成,而后必有终。爻有此象,故戒占者有此德,则如此占也。
六四,括囊,无咎,无誉。
括囊,言结囊口而不出也。誉者,过实之名。谨密如是,则无咎而亦无誉矣。六四重阴不中,故其象占如此。盖或事当谨密,或时当隐遁也。
六五,黄裳,元吉。
黄,中色。裳,下饰。六五,以阴居尊,中顺之德,充诸内而见于外,故其象如此。而其占为大善之吉也。占者德必如是,则其占亦如是矣……。此可以见占法矣。
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阴盛之极,至与阳争,两败俱伤。其象如此,占者如是,其凶可知。
用六,利永贞。
用六,言凡筮得阴爻者,皆用六而不用八。亦通例也。以此卦纯阴而居首,故发之。遇此卦而六爻俱变者,其占如此辞。盖阴柔而不能固守,变而为阳,则能永贞矣。故戒占者以利永贞,即《乾》之利贞也。自《坤》而变,故不足于元亨云。”
从朱熹对《周易·坤》的解释来看,不离占卜说。显然朱熹把《周易》文辞当成占卜辞了,这正与他言说的《易》本卜筮之说互为表里。朱熹把《周易》定性为卜筮之说,他自然从占筮上去解释《周易》文辞了。
总之,《周易本义》在解释《周易》一书时是从占筮角度去解说的。朱熹从筮卜角度解释《周易》,实乃是一种错误认识,正如以象数义理去解释《周易》那样,虽然是以象数指向《周易》的义理,但已然是一种错误认识。都是先见得《周易》里的六十四个画符号,而受到先秦史巫筮卜的影响,而把八卦象数之学说来释解《周易》了。从根本上来说两者无论象数义理解释《周易》或是从象数筮卜解释《周易》,都与原创《周易》是不相符的。但从社会学意义上来看,象数义理释解《周易》,比象数筮卜去解释《周易》无疑有其极积的意义。
当然朱熹也不可能把史巫的八卦筮卜从《周易》上剥离出去,他既没有见过殷商的甲骨上的“六十四画符号”,他也无法弄懂“六十四画符号”与《周易》一书原初的关系。他所见、所用的是传承下来的今本《周易》,他又不去思考《春秋左传》里记载所隐含的《周易》文本史实,他只是把《周易》按春秋史巫的筮卜一个方面去认定《周易》的性质了,这虽有历史的因素,而更有朱熹的偏见与无知。
在对《周易》文辞上的理解与认识远比不上他的理学祖师爷程颐(因为朱熹是北宋程颐的三传弟子的门徒),至于朱子对《周易》所作的解释更是支离破碎,既没有说出个什么,也说不出个什么。自然是从筮的角度与八卦、阴阳、图式、象数角度去注释《周易》,看朱子的注释比看《周易》是大煞风景。若把《周易》当成一付完整的图画,那么朱熹的注释,如同七岁小儿在那付图画上一阵乱涂乱画,破坏了那付完整的图画。看《周易》、再看朱子的注释,就产生一种头痛与作呕。
《周易本义》一书对《周易》与“十翼”(《易传》)分十二卷进行注释。而在十二卷后,又分出“周易本义·卷末上下”讲述了象占理论方法与仪式。朱熹无疑把《周易》与“八卦”筮术混为一谈。
“《周易本义》卷未上”里的“明筮”与“稽类”所讲的正是“八卦”占筮之内容。
如“明筮”中说:
“倚数之元,参天两地。衍而极之,五十乃备。
是日大衍,虚一无为。其为用者,四十九蓍。
信乎平分,置右于几。取右一蓍,挂左小指。
乃以右手,揲左之策。四四之余,归之于仂。
初仂左手,无名指间。右策左揲,将指是安。
再仂之奇,通挂之算。不五则九,是谓一变。
置此挂仂,再用存策。分挂揲归,复准前式。
三亦如之,奇皆四八。三变既备,数斯可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