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发现了《周易》称谓
第一章:先秦对《周易》的称法
二、战国时期出现的典章书籍对《周易》的称法
《论语》里有一处:“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这里出现的《易》称,从后来的史料来看,如《史记》里记孔子老而好《易》,和帛书《易传·要》文记述孔子对《周易》的论述,由此而知孔子所言的“五十以学《易》”,这个《易》称,无疑就是指《周易》(春秋文本《周易》)一书了。
《论语》里还有一处引用了《周易》里的文句:“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子曰:‘不占而已矣’”。
这里引用的“不恒其德,或承之羞”,就是引用《周易·恒》篇里的句子。虽然《论语》里所引用时并没有点明出处,但由此证明孔子晚年好《易》是事实,所以才发出“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的感慨来。故《论语》里出现的《易》称,无疑就是指《周易》一书,即“春秋《周易》文本”一书。
战国时代是百家争鸣的时代,并留传下了诸子的书籍。从战国时期的书籍来看,在战国前期出现的书籍,反映《周易》的是非常少见,而到战国晚期出现的书籍,则开始有一些书籍里引用了《周易》里的文句。如《荀子》,《吕氏春秋》等书籍。
《荀子·非相篇》:“故《易》曰:‘括囊,无咎无誉’,腐儒之谓也”。
这里的“《易》”称下,所引用的“括囊,无咎无誉”内容,正是《周易》一书里的内容。这里引用《周易》一书里的内容,如同引用《诗》,《书》文句那样以阐明事物的道理,但称法上不是称“《周易》曰”,而是称“《易》曰”,可这“《易》曰”里的内容,则是《周易》一书里的内容。《荀子·非相篇》里所引述的“括囊,无咎无誉”,是出自《周易·坤》篇里的内容,这无疑说明《易》称是等同于《周易》的称谓。
《荀子·大略篇》:“《易》之咸,见夫妇,夫妇之道不可不正也,君臣父子之本也。咸,感也。以高下下,以男下女,柔上而刚下。”
《荀子·大略篇》里出现的“《易》之咸”称法,如同是说“《周易》里的「咸」文”。《周易》一书共有六十四篇文章,这六十四篇文章里却有《咸》文一篇。《荀子·大略篇》里出现的那段话,是《荀子》作者通过《周易》中的《咸》文而阐发出的一番道理,这可以说是《传》(即《易传》)外易(即《周易》)学了。《咸》本身是《周易》里的一篇文章,这里虽然只点出“《易》之咸”,并没有出现《咸》文里的内容,但通过“《易》之咸”而阐发出的那段道理来看,这《易》就是指《周易》一书,如同《周易》的简称。
《吕氏春秋》一书里共有三处引用《周易》一书里的内容,但称法已然是“《易》曰”,而不称“《周易》曰”。
《吕氏春秋·务本篇》:“《易》曰:‘复自道,何其咎,吉”。
《吕氏春秋·慎大篇》:“《易》曰:‘愬愬,履虎尾,终吉”。
《吕氏春秋·召类》:“《易》曰:‘涣其群,元吉”。
这《吕氏春秋》一书里凡以“《易》曰”引出的文句,皆是出自《周易》一书里的内容。“复自道,何其咎,吉”,是出自《周易·小畜》篇里的句子。“愬愬,履虎尾,终吉”,是出自《周易·履》篇里的句子。“涣其群,元吉”,是出自《周易·涣》篇里的句子。《吕氏春秋》里这三处所引用《周易》一书里的内容时,皆称“《易》曰”,说明这《易》称,是《周易》的代称而已。
《礼记》里也有不少引用《周易》里的内容,同样是称“《易》曰”。不过《礼记》一书是属西汉人编篡的,不属于先秦产生的书籍。
先秦产生的书籍除《左传》一书最先出现《周易》称谓,并反映了《周易》一书的内容。其后其它书籍均以《易》称替代《周易》称法。不过这《易》称,也是最早出现在《左传》一书里。我们所举例的《荀子》和《吕氏春秋》里引用《周易》里的内容,而称《易》。
我们总览先秦时期出现的书籍,无论是以《周易》名称,还是以《易》名称所引用的文句,皆是出自《周易》一书里的内容,而没有见到以《周易》名称,还是以《易》名称,还是以其它名称而出现引用属《易传》文章内容。这说明先秦时期,在一些诸子书籍里出现的《易》称,无疑是《周易》的另种称法,即形同《周易》的简称。
为何战国晚期的一些诸子书籍,凡引用《周易》一书里的内容,而不称《周易》,却称《易》。这是否是避《左传》一书里记载春秋时期史巫“以《周易》筮之”的嫌呢?诸子所称《易》,表明与史巫用《周易》卜筮的不同。我们所看到无论《荀子》一书,还是《吕氏春秋》一书,所引用《周易》里的文句,皆是作为引经据典来阐明所论事物的道理。这说明诸子书籍里的《易》称,是理性地看待《周易》,把《周易》一书视为经典书籍来运用,但为避嫌史巫曾用《周易》卜筮,而改用《易》称,也许就在于此吧?
总之,通过先秦书籍里所反映《周易》一书,以及引用《周易》一书里的内容来看。无论称《周易》,还是称《易》,这两个称法是个同一概念。
三、《易传》里所反映的《周易》内容及其称法
《易传》是《周易》产生后,有东周到西汉前期这段时间内,所对《周易》一书(既有春秋《周易》文本,又有今本《周易》)作出的各种解释和阐发出新的思想学术文集。简单地说《易传》(“十翼”)是《周易》的学术文集。
《易传》是针对《周易》一书做出的各种解释,严格地说《易传》里的内容,是面对两种《周易》文本作为解释对象,即以春秋《周易》文本和卦爻式《周易》文本(《今本《周易》)作出的解释。
如《易传》集里有战国之前产生的《大象传》(《左传》里记),就是以春秋《周易》文本作为解释的对象。再如《易传》集里的《文言》,《系辞》等,则依托的是今本《周易》作为解释对象。
总之,《易传》解释的对象是《周易》,而不同于后封建时期里出现的“易学”。后封建时期里的“易学”,即传统“易学”所面对的研究对象,已不单单是《周易》,而且也包括了《易传》。既然《易传》是针对《周易》一书所作出的各种解释,那么,《周易》与《易传》的关系,就是原着与学术研究的关系,这是再明白不过的事了。
《易传》集里最早对《周易》一书的阐释文章,是《象传》里的“大象”文。但“大象”一文里并没有涉及《周易》的称谓,既没有出现《周易》这一名称,也没有出现《易》这一称谓。“大象”作者所对《周易》一书的阐释方式不无独特,则是通过对《周易》一书每篇里的一个“六联体”符号,已被赋予进去八种物象(即后所称的“八卦取象”)之属的名称和篇名的点出,又通过此篇文章的思想宗旨,而阐发出一句君子之治的经典政治道理。因《周易》一书共有六十四篇文章,故《大象》的作者,也就依托《周易》一书里的六十四篇文章,一共阐释出六十四句君子之治的经典政治道理来。
如:
“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
“风行地上《观》:先王以省方,观民设教。”
“上天下泽”里的“天”与“泽”,本是《周易》后学的东西,即“八卦”取象里的说法(由《左传》一书里的记载,春秋时期对《周易》里的符号,只是反映的八种物象,还没有“八卦”说法),后来把《周易》一书里所用的那套符号,也就附会进去了八卦取象。从《左传》一书所记载的“以《周易》筮之”的筮例来看,《周易》一书所用的符号体系,已经附会上八种物象,史巫以《周易》卜筮时就是按筮出的某一符号里的物象来联想、比类人事的吉凶。“大象传”的作者,在阐发《周易》一书的政治哲学道理时,也采用了对《周易》里符号的取象说法。正如这“上天下泽《履》”里的“天”与“泽”,就是《履》篇符号的取象名称。《周易》所用的符号,无论在先秦时期还是后封建时期其组合没变,皆是“六联体”,但写法与汉一降则有所不同,对于《周易》一书所用的一套符号体系形成与传承,前面我们已经讲述,已知这套符号在传承过程中,其组合的两个基础符号写法有所演变,但已然是那套六十四个不相同的“六联体”符号体系。
无论竹书《周易》,还是帛书《周易》,均已证明《周易》每篇文章之前有一个符号,符号之后则是有多少不等的几十个文字内容。“大象”文的作者,所总结阐释《周易》每篇文章的思想宗旨,就是通过《周易》每篇里的符号之象的称法和每篇篇名的点出,这样就形成了《周易》六十四篇文章的一种称法,即出现了对《周易》里的六十四个符号和六十四篇文章名连贯在一起的一种称法。如:“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云雷,《屯》:君子以经纶。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云上于天,《需》:君子以饮食宴乐。天与水违行,《讼》:君子以作事谋始。地中有水,《师》:君子以容民畜众。地上有水,《比》: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上天下泽,《履》君子以辩上下,定民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