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刘景岩便起了床,他先是洗漱了一番,然后便让刘希尧下去准备,父子二人要一起去见赵胜。
赵胜昨天晚上便得知刘景岩到达榆林的消息了,一是因为天色太晚,二则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所以他也没有立即召见刘景岩,给了他们父子一个独处的晚上。
刘氏父子一走近,赵胜便发现了刘希尧的两个黑眼圈,他有些好奇的问道:“希尧,你这是怎么了,像是一整晚都没有休息一样。”
不待刘希尧开口,他的父亲刘景岩便道:“我们父子久别重逢,聊的晚了些,年轻人不同于我们老年人,觉多一些,所以希尧看起来比较疲惫。”
赵胜只是随口一问,他并不怎么关心刘希尧的黑眼圈,他心中想的是如何经营好眼下的地盘。
赵胜知道在他的队伍里,唯有眼前这个老者才能担负起经营好这些地盘的责任,刘景岩于他,如同萧何之于刘邦,李善长之于朱元璋。
赵胜道:“刘先生,延绥镇故地,我们已经占了二分之一,如今怎么经营好这些地盘,才是我们面临的第一要紧之事,不知道先生有什么高见。”
刘景岩对于赵胜的问题,他早就做好了功课,他对赵胜道:“首领,要谈及如何经营延绥,我们需要先知道,眼下大明王朝的财赋制度为何。”
赵胜听了这话,便知道刘景岩确实是有好的建议,于是他起身对着刘景岩拱手道:“小子愚钝,请刘老先生赐教!”
刘景岩对赵胜的举动很满意,他要向赵胜献上的策略,乃是他毕生所思,是支撑他放着乡绅不做,而偏偏要投靠赵胜的根本,所以他认为他值得赵胜为他拱手。
刘景岩同样对赵胜拱手,然后他道:“大帅,本朝的赋税征收,一直以来依赖的是太祖高皇帝制定的黄册和鱼鳞册,只是后世之君不肖,原本土地与人口增多了,而朝廷用度的情况却是不如洪武年间了。
这里面自然有士绅,贵族之流上下其手,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出在了一条鞭法之上。”
“咦”
赵胜听到这里,却是有些好奇,他问道:“文忠公改革赋税,使太仓之粟可支十年,周寺积金至四百余万,可谓功勋着矣,先生何以小看其人!”
刘希尧却是笑道:“大帅谬矣,张文忠公功绩卓着,自然非同常人,天下没有不钦佩的,然其民不加赋而使国用充足,实乃欺世之言!
大帅试想,民不加赋而国用从何而来,不过是因为征收赋税的土地增加了,这主要得益于清丈田亩。
而这多出来的田亩主要是小户之家所有,至于那地方巨绅,王爷驸马家的田亩,则大多隐匿不报。”
“先生说得有些道理,赋税不会凭空增加,底层之人话语权最少,落在他们的头上也在意料之中。”赵胜看着刘景岩道。
“大帅果然聪慧,非同一般之人,张文忠公的用心虽好,然不过是使大明回光返照而已,于最终的结局并无多大用处。”刘景岩开口道。
赵胜对刘景岩的话一半认同,一半却是持有怀疑的,张居正的改革自然是有积极作用的,他却是不会在此时与刘景岩争论的,他道:“刘先生以为,富国强兵之策为何呢!”
刘景岩清了清喉咙,然后道:“大帅可知神宗皇帝?”
赵胜点头,对于明神宗朱常洛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个在位四十八年的大明天子,荒政的时间却长达三十年,实在是一朵奇葩。
刘景岩见赵胜点头,他便接着道:“神宗皇帝秉政长达四十八年,其余且不去说,但其所行之矿监税使,实乃治理天下之良策,只可惜所托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