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煜灏深深的望着明淮安,良久,他才从牙缝中逼出一句,“明九,你他妈够狠!”
那可都是他自个儿的亲兄弟!他也下得去手?!
“无毒不丈夫。”明淮安淡淡的撇嘴,“当初他们逼得我在明氏集团都待不下去不说,在我已经退避三舍弃商从政的情况下,对我也还是苦苦相逼。没有办法,我才找了权五爷,让他把我派出去公干。如此,才算是勉强捡回了一条命。煜灏,豪门世家对于权力的争斗,你运气好没经历过,因为你有权五爷那个好哥哥,处处照拂你,帮着你。你虽然没经历过,但你也应该是清楚这其中的残忍与血腥。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则会杀了我。”
与其被别人杀,不如先下手为强。
权煜灏拧了拧眉头,“这里边,有我哥没?”
“没有。”明淮安回答的斩钉截铁,“我曾经提出找权五爷帮忙,但他把我拒绝了。只说是我们明家的事儿,我们明家人自己去折腾,他不会参与。”
“我还以为,以我哥跟你的交情,他会帮你来着。”
“如果权五爷当初肯帮我,我也不会那么辛苦了。”明淮安平静的陈述,“更不用外派公干,一走就是七八年。”
而这七八年里,他又经历了多少次的生死一线,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哪怕他已经退让到了离开京城,来自于他亲兄弟的追杀,也没有停止过。如果不是他……他连回京城述职的机会都没有。早已经死在外边了,连一具尸体也留不下。
“所以我很羡慕你,煜灏,你有个好哥哥。”
权煜灏撇撇嘴,不可置否的耸肩,“老五也没多好!”
“那也比我家的几个哥哥好了太多。”
“等等——”权煜灏鼻翼忽然疯狂的扇动,他嗅了嗅,再嗅了嗅,两只手死死的按住明淮安的肩膀,整个人都已经爬在了明淮安的身上,“明九……?”
明淮安表情不变,语气极淡,“老毛病了,你又不是不清楚。”
“我就瞅着你脸色红润的不对劲!”权煜灏松开明淮安的肩膀,“今天出门又化妆了几个小时啊?我说明九也真有你的,每次出门化妆的时间,比女人还多!”
明九为了让他那张脸看起来没有那么的苍白吓人,真是……他那哪儿是化妆啊,是画皮!
“没办法。”明淮安苦笑一声,“不化妆,我没法儿见人。”
除了权氏兄弟以及蒋青云之外,没有人再知道,明九爷打小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而原因么……也跟他那几个兄长脱不开干系。
明老爷别的本事没有,这生儿子的本事,那在京城上流圈子都是出了名的。
好色、花心!
只管生,却不管养。
这足够形容明老爷了。
其实算下来,明家里,只有明九爷一个才是正儿八经的嫡子。他上边儿的那八个哥哥?其实全部都是明老爷在外边的私生子。
因为明老爷只娶了明淮安的母亲。
至于刚才明淮安口中的还剩下的那么几个私生子,实在是母亲的身份太难以启齿。都是明老爷在风月场所一夜风流生下来的儿子,才忽略不计的。
明老爷再怎么只管生不管养,他也不会把明氏集团交给母亲身份太过不堪的私生子。这点脑子跟道理,明老爷还是有的。
除了明九,其他的人,都可以称作是私生子!
区别就是……有些私生子,母亲家世清白,而有些私生子,母亲的身份太过不堪。
唯独明九爷的母亲,是被明老爷明媒正娶进明家大门的。
顶着这样一个身份,明淮安不被他那八个哥哥暗杀针对,人家去针对暗杀谁?
小少爷这么一想,忽然又觉得自己真的挺幸运的!
至少老五,不会想方设法的除掉他这个日后会分家产的弟弟啊!
心里,有那么点同情明淮安了。
“明九,我大姐还说你性情大变,变得又阴险又可怕,心思亢沉又歹毒。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就你这经历,谁他妈不性情大变啊!”
被自己的亲哥哥天天变着花样儿的毒杀暗杀,搁谁,谁能保持不变?
如果明九不改变他自己以前那温良的性格,他活不到现在!
“那你记得我是从哪一年起,开始性情大变的么?”
“好像是你十六岁那年?我年纪比你们小好多,我记不清楚了。反正就是有一年,你忽然生了重病——”
“是被那几个哥哥下毒到九死一生。”明淮安平静的纠正。
“哦哦哦。”权煜灏从善如流的改口,“反正在我的记忆中,就是你忽然病得很严重,被你爹送去国外疗养了。等你再回来的时候,就成现在这幅德行了。”
一语双关。
不仅仅是指明九在性格上的变化,更是他身体与模样儿上的变化!
模样儿,到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但就是眼角眉梢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跟以前不一样的违和。
就是感觉脸儿是一样的,但人,却换了一个。
“那毒,到现在都留在我身体里,没日没夜、也每日每夜的折磨我。就像你说的,我现在出门化妆的时间,比女人还要多。这些,都是拜我那些哥哥所赐。所以,我让他们死的死,疯的疯,一个都没留。”
明淮安耸了耸肩,语气满不在乎。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都过去了,他不也让那些给他下毒的哥哥受到了惩罚么。
死的死,疯的疯。
这六个字背后的血腥与残忍,还有多少年的隐忍韬光,全部都包裹在内了。
权煜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小少爷,你很幸运,也是幸福的。”
“被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是这样儿了。”权煜灏抓了抓头发,“诶,不对啊!明九,我刚才是问你什么来着?我咋一点儿都想不起来了呢?我来找你,好想不是跟你聊你家那点破事儿跟你悲惨童年的吧?”
明淮安无辜,“我怎么知道你找我要问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