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宋宁借口要继续与长公主商议要事,又将百合郡主送去了东陵公府。随后急忙进宫将长公主偷偷接了出来,两人按照昨日说好的一起骑马离开了南海城。岳松率领数百玄甲军随同保护。宫中的事情则暂由宋冰乔和兰儿应付。
长公主换了一身常服,头上带着帷帽,纯白的面纱从帽沿边四面垂下,只能隐约看到里面那张风华绝代、倾国倾城的脸。宋宁带着她骑马郊游,顺便体察一下民情,看看南海城周边百姓的真实情况。
之前长公主一直是在宫中听大臣们汇报,看他们递上来的奏折,却从未到民间去亲眼看过——这其实很容易受人蒙蔽。
当然,这一目的宋宁并没有明说。长公主只以为他是带她出来玩的。
她知道宋宁在南海城呆不了太久,所以分外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段时光。今天连早朝都没有上,奏折什么的也全部丢在一边,让宋冰乔先替她梳理。
两人出城后便放缓了速度,等到无人处时,两人更是共骑一匹马,也不看路,就这样任马儿自己漫无目的地走着。
岳松识趣地远远地落在了后面,又将玄甲军四散分开,将周边全部排查一遍,以免遇到危险。
两人一路走来,不久便发现了不少问题。比如:城外有些田地荒芜着,竟无人耕种。一问之下才知,当地官吏把人都抓去修路了。
原来宋宁下达修建官道后,计划三年修成,为赶进度,当地官员便将许多百姓强行拉去修官道了。每日只提供米食,除此之外,连一分钱也没有。
这也就罢了,若能修好官道,于当地百姓而言也是好事,百姓们也愿意修。可当地官员千不该万不该在农忙之时强拉百姓去修路,富裕人家还可以贿赂奸猾小吏得以免除,贫苦百姓没有钱只能放弃春耕,含着眼泪去修路。
本来修建官道是一件大好事,却硬生生被当地官吏搞的乌烟瘴气、怨声载道。
再比如:宋宁从北方输送了大量难民过来。这本来也是好事。山南和百越缺少人口,无论是建城、开荒还是修路,都需要大量人力。宋宁又从海外运来了大量粮食,足以妥善安置这些难民。
可偏偏就是在安置灾民过程中,出现了不少问题。地方官吏和乡绅们趁机克扣粮食,甚至上下其手,贪污受贿,每日只给难民们一碗稀粥,却像牲口一样使唤对方干活。许多难民根本没有得到妥善安置,直接病死、累死在了途中。
长公主听后不由惊怒不已。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大臣们在问对时,在上呈的奏章中,从来都没有这些。他们都说官道修建一切顺利,难民们也全部妥善被安置,山南形势一片大好。
长公主心中又惊又怒。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宋宁为什么要带她来这乡村之中郊游了:“你是不是早就发现这些事了?”
宋宁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其实这样的事情基本上是避免不了的。就算是政治再清明的时期,底下的贪官污吏们也还是存在,不可能灭绝。因为人性如此,底层的官吏就指着这个吃饭的。你就算换一批人上来,最后还是老样子。”
“不过,我没想到山南这边情况这么严重。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之前要巡视东南六郡了吧,而且还要隐瞒身份,偷偷地进行。官员自古欺上瞒下,你若总是坐在宫中,是很容易被这些老奸巨猾的官吏们蒙蔽的。唯有走出来,深入到民间去,你才能看到事情的真相。”
长公主听后久久无语,好一会儿后才再次开口道:“谢谢你宋宁。我知道怎么做了。”
宋宁轻轻地搂着她的细腰,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长公主也没说接下来会怎么做。宋宁相信她一定能解决好这些事情。这也是他带她来看,而不是直接插手处理这些问题的原因。
“听说北方周骥正集结军队,准备进攻苏南。”长公主静静地靠在宋宁的怀里,突然转移话题道。
宋宁点头道:“不错。周骥去年从石高手中夺得燕北十郡,经过一年的发展,周骥如今已经彻底掌控燕北之地。燕南奚伯成之前是支持吴霄的,周骥自然不能忍,而且燕南和燕北相邻,周骥既有吞并天下的野心,自然不会放过燕南这块就搁在嘴边的膏腴之地。如果我所料不错,等春耕一过,周骥必然会发兵入侵燕南。”
长公主道:“奚伯成只怕不是周骥的对手,你说吴霄会不会出手相助?”
“难说。”宋宁不是凌邦、大德法师那种顶级谋略家,无法预测到吴霄的心思:“不过,就算有吴霄帮忙,最后燕南也迟早会被周骥吞并。燕北占据地利,又有边军之利,燕南守不住的。吴霄多半会保存实力,不会全力与周骥死磕。”
长公主有些忧虑:“一旦周骥攻打苏南,北方形势必然大变。而聂忍到现在都未拿下徐娘,占领胶东全境,你要在未来的争霸天下中占得先手,还得靠东南这边,我们统一南方的进程也要加快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兵攻打荆襄?”
宋宁道:“现在肯定还不行。东南和山南底子太薄,如今才刚刚步入正轨。贸然与荆襄开战,即便取胜,也是惨胜,得不偿失。我准备再过一年,等明年下半年再发动对荆襄的进攻。”
长公主道:“你能这样想是对的。不过一年之内变数太多,即使不发动战争,也应该在其他方面先多做努力。湖阳徐英骁勇善战,又素有野心,必不甘于偏居一隅。徐英若要走出湖阳,唯有北上攻打荆襄,或东出入侵山南。我觉得可以使驱狼吞虎之计,使徐英攻打郑卓,我等坐山观虎斗,最后得收渔翁之利。”
宋宁大赞道:“殿下妙计,我也正有此意。所以我让林猛、罗鸿率军守住山南西面,防止徐英东向。山南穷困,又有精兵守卫,如此一来,徐英必然不再东侵,只会一心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