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骥以为朱顶是个怂包,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其实朱顶不是。他是个真正的枭雄。当日周骥抢走二皇子,他之所以没有阻拦,不是他畏惧周骥,而是他清醒的知道自己抢不过周骥,所以没有自取其辱罢了。
朱顶在周骥和吴霄面前表现得十分谦卑平庸,甚至有些谄媚,不过是韬光养晦,想要扮猪吃老虎而已。事实上,朱顶抱负远大,能力手腕均十分突出,个人能力还在周骥之上。
燕北士人祁锋便看中了朱顶,深信对方乃是当世明主,所以主动来投。朱顶将之拜为军师。苏中名士卞常本来在吴霄手下任职,见吴霄不但不救苏南,反而趁周骥击败燕南之机,杀死奚伯成的家人,夺取燕南三郡,心中对吴霄大失所望,如今也离开苏中,改投朱顶。朱顶不由大喜,同样予以重用。
等周骥使者安歇后,朱顶这才与祁锋、卞常商议道:“对于周骥此次派人来与我等联合对付吴霄之事,你们怎么看?”
祁锋道:“主公,周骥方与奚伯成大战不久,虽夺得燕南五郡之地,却未竟全功,反被吴霄窃取了燕南三郡,心中自然不忿。今一改常态,派人来与主公联合,是欲明年图谋吴霄之苏中也。今北方双雄对峙,吴霄不救奚燕南,反贪图燕南三郡,实目光短浅之辈,我料他将来必非周骥敌手。”
“主公当答应周骥之请,秣马厉兵,待明年周骥出手,便一举发兵,竭尽所能以瓜分苏中之地。同时,派出使者,与辽州公孙珣、太行秦狼结成同盟。唯有如此,主公将来才可与周骥抗衡。”
卞常也点头赞同道:“不错,苏中乃四战之地,吴霄坐视盟友奚燕南被灭,他日必自取灭亡。主公发兵西向,攻占苏中之时机已到。纵周骥不派使者来,主公亦需派使者前去才是。”
“不过,周骥雄踞燕北,又新得燕南五郡,势力愈发强大,他日必为主公大敌。主公不仅要联合公孙、秦狼,以遏制周骥的进一步扩张,还需尽快解决出云山徐阔,一统苏东全境。”
朱顶颔首道:“先生有何良策?”
卞常道:“徐阔狡诈,出云山地势复杂,出兵清剿实为下下之策。主公不妨许以高官厚?,多予金钱美女,徐阔等东山贼皆贪财好色之徒,到时必然下山来投。”
朱顶又望向祁锋。祁锋含笑点头道:“徐阔虽为反贼悍匪,却不失为一员猛将,倘能将之招安,主公不仅能得一大将,而且还可收编数万山匪,并解除后顾之忧,此为上上之策。”
手下两大谋士都赞成招安,于是朱顶派出使者与徐阔谈判,双方扯皮许久。一直到民丰十年底,徐阔终于接受朱顶招安。自此,朱顶一统苏东,实力越发雄厚。
胶东。聂忍在大德法师的建议下,率军攻打南部的徐娘。徐娘不敌,最后也和徐阔一样窜入胶东南部的红叶山中。自此,聂忍终于夺得胶东南部三郡,拿下了整个胶东。
之后,聂忍按照宋宁上次离开胶东时的建议,派人前去招降,奈何却再次被徐娘拒绝。
大德法师道:“将军勿忧。徐娘不过疥癣之疾耳,如今奚伯成战死,周骥占据燕南五郡,吴霄得燕南三郡,明年双方必有一战。我料周骥、吴霄不久都将有使者来,将军需小心应对。”
聂忍点头,心中十分忧虑:“今周骥打败奚伯成,夺得燕南五郡;吴霄巧取燕南三郡,与周骥隔河对峙;公孙珣全据辽州,而朱顶一统苏东,张向阳则日薄西山,北方局势愈加紧张,大战可谓一触即发。”
“我军实力最弱,且处在周骥、吴霄、朱顶三人之间,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忍可谓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日食不甘味,夜不能寐,接下来当何去何从,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大德法师道:“将军勿忧。主公临走前只是让我等据守胶东,伺机占领辽州。可见主公深知,以我等实力,绝非周骥、吴霄等人敌手。我等只需占据胶东,尽量维持各方平衡即可,而不必参与到他们的争战之中。”
“如今我军已基本拿下整个胶东,徐娘虽然窜入红叶山境内,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红叶山纵横数百里,可让之作为我军与朱顶之间的缓冲地带。至于周骥和吴霄,将军不妨继续与之虚与委蛇,尽力维持双方均衡之势,若周骥强我军则助吴霄,若吴霄强我军则助周骥。只等主公拿下荆襄、湖阳,一统南方,我等的使命便算完成。”
“谨受教。”聂忍施了一礼,又问道:“不知大师认为,明年周吴之战,孰能获胜?”
大德法师道:“目前来看,周骥胜算更高。吴霄此次若全力救援燕南,遏制住周骥南侵之势,待明年再扫灭张向阳,占据中都,则可凌驾于周骥之上,一跃而成为北方最强诸侯。然而吴霄贪图眼前小利,却无长远目光,坐视燕南覆灭,以致奚伯成惨死,此后已非周骥敌手。”
聂忍道:“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帮助吴霄,对抗周骥?”
“不!”大德法师却摇头道:“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是朱顶,而非周骥。”
聂忍不由深深的迷惑了:“朱顶?大师之意是朱顶会进攻胶东?”
“不错。”大德法师颔首道:“明年吴霄定会进攻中州,而在此之前,他必会防止后方被人偷袭。朱顶素有野心,趁此良机极有可能会与周骥联合进攻苏中。而为解除吴霄后顾之忧,朱顶多半会假意攻打我胶东,以迷惑吴霄。将军需提前做好防备。”
“至于吴霄,却无需我等担心。苏中固然弱于燕北,但也非胶东可比。周吴朱三雄相争,也非短时间内可以分出胜负。我等保持中立即可,却不必急于参与到他们的争斗中来,以免被其误伤。”
不久,周骥、吴霄的使者果然先后到来。到年底时,朱顶也派了使者过来——一切皆如大德法师所料。聂忍心中惊讶之余,不由对大德法师佩服万分。他按照大德法师的建议与三方使者周旋。过后又将北方的情况以及大德法师的分析写成密报,上报给了宋宁。
宋宁收到聂忍的密报后,不由会心一笑。北方诸侯实力雄厚,且数量不少,个个不容小觑。不像南方,如今只剩下宋宁、郑卓、徐英三位诸侯。今后两三年,他的重心依然在南方,对北方却鞭长莫及。大德法师的策略无疑是正确的。
在宋宁看来,周骥采纳手下谋士方镜之计,派出使者与朱顶、聂忍联合,是极具政治智慧的一项举措。
朱顶一边答应与周骥联盟,一边又暗中勾连太行秦狼以及辽州公孙,将来好与周骥抗衡,手段更是高明。两人采取的都是历史上昔日强秦所使用的外交策略——远交近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