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瑔略一思忖便把事情猜了个大概,女孩子脸皮薄,仙草吞吞吐吐也说不清所以然。但赵瑔并不想就此赠送给昙耕宝刀,此举与心胸气度无关,曾经的人生阅历始诉他,溢出双边关系的馈赠是一种傻逼行为,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后果从来都不是良性的。
“保安队日后会配发适合的防卫武器,是配发,不收钱。”
“啊?太好了。”仙草长出一口气,昙老爹不需再长吁短叹,她也解脱了,
“说到银镜,在下以为也是一大财源。”柴高荣爱惜地捻理着胡须,“我大宋所出铜镜,即使匠人研磨再精心也不过尔尔,与银镜相较不啻霄壤之别。老板可考虑过将银镜售卖出去么?”
葛丕啪地一拍大腿,“着哇,说铜钱铜钱可不就来了?老板,区区不才,愿请缨往县城走一遭,这银镜若卖不出好价钱,区区誓不回返。”
你这是要上疆场厮杀吗?还誓不回返?柴高荣怒目以向。尼玛见过无耻的,可没见过无耻到若无其事的。银镜这等稀罕物一旦为世人所知,还需要愁价钱销路?”
“卖钱?”赵瑔放下凸轮,用食指挠了挠眼角,结果留下一摊污渍,“也罢,劳烦柴先生去探探行情再说。”
“在下明日便去县城。”柴高荣欣然领命,也斜了葛丕一眼,“谈业务在下小有心得,尤其银镜这等宝物,若卖低了价钱岂不为人耻笑。”
葛丕一呆。这厮在影射我?讥讽我不通商贾?
“区区一身才学,满腹智计。销一银镜耳,有何难哉。”葛丕拖着长音抬眼看向天棚,“吾辈读书人,读圣贤书遵圣贤教诲方为大道,商贾之术乃末流,岂可以此自鸣得意,舍本逐末智者所为乎?荒谬,荒之谬矣。”
“徒呈口舌之利也敢称圣人门徒?“柴高荣战意熊熊,引经据典毫不相让,“圣人传礼、乐、书、教,御、射六艺,你既自诩读书人敢问精道几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事农桑不谙世情,只一味埋在故纸堆里,你也敢称读书人?商贾又如何?若无商贾,你身上衣碗中食所读之书册所写之笔墨又是哪里来的?莫要读了几本书便自以为高人一等,兄台。”
赵瑔偷笑不已,柴高菜居然拿出了当初二人书房舌辩时的思想作炮弹,问题是这些炮弹当初大多是由赵瑔打出去的。
柴高荣一个齐射就把对手打哑火了。事实胜于雄辩,葛丕强抑紧张,意图从空泛的制高点还击,“读书人当然身份超然其上,不知此何以谈教化百姓牧野万方。柴兄自甘与山野村夫、市井商贾相提并论,区区也无话可说。”
“哈,读书多寡以定人身份高下,兄台果然高见。”柴高荣笑容一敛,森然道,“尔欲俯瞰太子乎?”世人皆知,太子朱禥尚在吃奶。
前西席曾被赵瑔的偷换概念轮得死去话来,今日活学活用,推出幼儿太子歪驳葛丕,阴险地把对手引入禁忌雷区。
赵瑔、赵彬抚额长叹,不出所料,下一步就是人身攻击了。
“你、你……”葛丕绕了半天没想明白,读书人的身份怎么就突然与瞧不起当今殿下挂钩了。但他决不敢公然涉及皇室人员,这是大逆不道。
“尖嘴猢狲,尔敢如此欺人……。”葛丕气息粗重,目眦欲裂。
柴高荣噌地站起来,仪态优雅地左右各半侧身,“请诸位评评,谁才是尖嘴猢狲?”葛丕曾经被赵瑔第一眼评为“风干的猴子”,可见其身材之瘦小,柴高荣虽然也偏瘦,但至少比葛丕高了一头。
手按沙发才要起身,葛丕又坐稳了。险些怒火攻心坏了大事!他蓦地哈哈大笑,试图声东击西,“饶你七十二变,也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
葛丕引用了《西游记》里的典故,孙悟空与如来佛打赌,施展筋斗云如驾超高速隐形战机一通狂窜,见前方有五根耸立天地间的巨大支柱,以为到了天地的尽头,自忖肯定远离了如来的掌控范围,于是撩起虎皮战裙撒了一泡猴尿以示到此一游。孰料孙猴子百般努力还是在如来的手掌上折腾,书中这段双方斗法就暗含了抑道扬佛的用意。
孙悟空习的是道家仙法,与如来斗法关扑却输了,这不是暗指佛门心法高于道家神通又是什么。双方的斗智斗勇在有心人看来就是佛道高下之争,其严重性等同于新华社报道美利坚人民的官方语言改为汉语。
迫于灵虚真人的压力,赵瑔又加了一个补丁包。大意是猴子师傅掐指一算得知爱徒境遇,特意遣一小童往见猴子,传了猴子一道五雷灭幻仙诀。于是孙悟空再找如来关扑一次,用仙诀撼动如来指掌驾筋斗云窜出去从而扳回一局。
葛丕胡搅蛮缠搬出《两游记》意在打乱柴高荣的有利态势,从避开皇室问题,岂料柴高菜也不欲在雷区与这厮纠缠。
“既然你有五雷灭幻仙诀,此事就此作罢。”
葛丕微微一滞又怒了,特莫这不还是骂我猢狲么?
赵彬当即笑歪了嘴,仙草差点摔脱了宝贝银境,三元则全无顾忌地嘎嘎大笑。
攘外必先安内,赵瑔不得不出面安抚。“咳,我党同志要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内耗如斯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