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晚餐时间,主母孙氏泪眼朦胧。赵大官人下班回来便将日间赵瑔与郑有吉的纠葛说与夫人听,孙氏的心已经揪作一团,等见了赵瑔的尊容后悲怒交集,“左右不过是个县丞,好大的官儿么?甚样人能教出那般作孽孩儿,妻身看那郑家的规矩恁地好笑。相公,瞧瞧孩儿这脸上的伤,这口气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咽下去。”
“今日之事,亏了有吴老弟从中力推,县尊大人么…判案公明。”赵大官人沉思着推敲县令的举动,两坛玉庭琼浆决不至于形成县尊倒向这边的推力,博取一点好感而已。官场中人最在乎何事?不外官声与政绩。县令刘承业既当堂判了杖刑郑有吉,那就表明了与县丞郑吾士划清界线,有利于塑造刚正不阿疾恶如仇的形象,扭转一段时间以来对郑家父子睁只眼闭只眼落下的负面舆论影响。
“呵呵,夫人是没瞧见郑大人那公子……是被人抬回府里。还有他那些个帮闲,更是给当堂打得半死。”赵大官人认真交待孙氏,“无论如何,瑔儿都承了县尊大人还有吴老弟的人情,夫人须谨记。”
“太不像话。”赵二爷知晓了前因后果义愤填膺,“弟也曾听闻那郑大人为官多有不端,其人既如此,其子横行霸道欺压良善也属平常。只是朝廷对这样持身不正的官儿为何一再姑息?”
国家制度的运作哪有小民草根想的那么简单哟。赵大官人唯有苦笑,身为大宋政治权力统治结构的基础层,他对朝廷体制的运行也只是了解一点皮毛,想解释几句又难以说清。
“官场的事,唉,不说也罢。”赵大官人为兄弟布菜,有心透露一点权贵阶层秘闻,“像郑大人这样的算甚,你若知晓贵人们私底下那些龌龊勾当又能如何。”
“哎呀,相公,”孙氏突然低呼一声焦急万分,“那郑大人日后会不会在公事上为难相公?”
“呵呵,求之不得。”赵大官人把筷子一放,“衙门里可都是些人精呐,他郑无耻但凡有一点歪心思,明白人都会看在眼里,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今后还会有人与他走得近吗?况且为夫这里正早就想辞了,奈何此事并非我想辞就辞得掉。”
“还是防备着点吧,妾身也曾听说那郑大人睚眦必报,不是好相与的。”孙氏依然忧心忡忡。
“他若挑刺岂不正合吾意。”赵大官人的思路却异常发散,有不做村干部的可能反而更欢喜了。“为夫借机相辞,嘿嘿,遂他的愿。朝廷一味派夫派赋,全不见前方捷报,你道为夫做的有滋味么。在家做个富家翁,眼不见心不烦,享几天清贵福,喝点小酒唱个小曲,美哉。”
“哎呀,大哥这一说,小弟倒想起一事。”赵二爷一拍大腿,初酿的第一批酒已入窖两月余,差不多了吧?
“瑔儿,那玉庭琼浆几时可出窖?”赵二爷脸上堆满了笑意。
“父亲,瑔弟新伤在身,还是让他休养些时日再说罢。”赵琛在旁边头也不抬地摆弄着筷子。
“琛哥,这点小伤不碍事。”赵瑔冲堂兄笑了笑,转又答复赵二爷,“估计再有十天半月即可提一批酒出窖调配,叔父可得准备了。”
“早已备妥。”赵二爷当即红光满面,他等这一天已经等的心都枯萎了。“那些有交情的商号,为叔已有腹案。还有那平日少打交道的,到时也会遣人送信送酒,哈,不信他们不动心。”
“瑔儿,以后可要长个记性,遇事不可冲动。”孙氏只顾忧心宝贝儿子,一餐饭几平没动箸,你、你若再有此类事,为娘的心……唉,要碎了呀。”
“男孩子嘛,就要有点血性。”赵大官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男娃哪有不打架的,起先我还担心这孩儿整日斯斯文文地太过安静,哈哈,好,好。”
孙氏顾不得赵二爷父子在场,挥粉拳打在丈夫臂膀上嗔道,“说甚浑话!盼孩儿读书学文是你,撺掇孩儿与人打架也是你。依妾身说,相公在衙门里识的人多,给孩儿寻个会拳棒的武人伴当,咱家出月俸就是,妾身实实不想孩儿再遭人打了。”
“夫人……,”赵大官人本想劝孙氏不要过于溺爱,话到嘴边又转了口风,“夫人言之有理,为夫心里有数。”两口子意见不一属于内部问题,二弟父子俩还在旁边呢,赵大官人很注意维护家庭和睦形象。
“孩儿晓得事,娘亲不须担心。”赵瑔最见不得孙氏不开心。饭也不吃了,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嘿嘿,孩儿有一奇物送给娘亲,已差人交给英儿姑娘了,娘亲见了定会欢喜。”
经过匠人们的共同努力,科研中心海王星项目部己制成平面面积较大的三面银镜,一面送给了仙草,一面留作商贸样品,最平整的一面就是孙氏的,之所以迟至今日才送来,皆因赵瑔让叫做钱进的木匠精心打制了一个梳妆台,把银镜镶了上去,这才耽搁了时日。
“这孩儿,”孙氏笑成了一朵花,“相公,孩儿送妾身礼物呢。”
“孩儿孝敬娘亲理所当然。”赵大官人摆出严父嘴脸,心里未必不曾吃味。
罢了罢了,也不用挑日子选寿辰、纪念日等由头了。赵瑔干脆利落做了决定,就当提前送生日礼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