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节奏不对!赵瑔心里那点小窃喜虚荣心咚咚敲响警钟。甫一见面老杜就给抛来一顶高帽子,科技宅没有被捧晕了头,固有的理性慎密思维起了作用。
“把酒酹滔滔,心潮逐浪高。”杜景信抬手饮尽杯中酒陶然慢吟,老头虽年逾五旬仍眸子清亮温润,“老夫每吟词句如饮醇酒,你小子心气之高远,啧啧,老夫观人无数,唯看不透的便是你这小后生。”
老杜不是军中宿将,身上没有冲天杀气,也非冲碧那等武学已瑧化境的高高手,神识气机外放能令人呼吸困难,偏偏赵瑔在他明亮的眸子注视下如磨盘压住的乌龟,半点动弹不得。
“老人家说笑了,小子清白如纸纯洁若水,何来看不透之说。”赵瑔勉力一笑。看不透看不明白才对,心气高远的是毛老人家,俺不过是盗版。
“咹,你这小后生,不晓得尊重老人家吗?”杜景信翘着嘴角佯嗔,扬了扬空杯子。
“哦、哦哦。”赵瑔赶紧给老人家倒酒,擦,不能让老杜控制节奏。“晚生仰慕您老日久,今日有幸聆听教诲实属意外,若有吩咐请不吝示下。”
那啥,俺尊重老人家,您有事不妨摆明车马。
“哼哼,盗跖庄跻流誉后,更陈王奋起挥黄铖。歌末竟东方白。”杜景信随口又吟了两句赵瑔盗版的《贺新郎·读史》,“知否?你这阕词在士林中褒贬不一,士人多说你小子信口雌黄,若非看你年幼,又无功名在身,早有人提笔讨伐于你了。”
有内奸!赵瑔讪笑着。他随手写完了扔书房里,是谁偷出来传的满城风雨?眼前当即闪过一张帅得祸国殃民的脸。
“史书记载,盗跖、庄跻乃盗贼之属,横行一方为祸甚重;陈胜吴广之流更是大大的反贼。小后生,尔心所属昭然若揭呀。”杜景信向前探了探身子,似算命先生一般细细端详着赵瑔。
“咳,学术探讨嘛,要允许有不同看法嘛。”赵瑔对这位气质儒雅的文坛名宿很有好感,说话就含蓄多了。
杜景信一直把他看的心都毛了才回身坐好,端起酒杯优雅地一抿而尽,“端的好酒。怪哉,何以你小小年纪竟酿出这等人间佳品?”
“这个、不是、其实······好吧,”赵瑔发现灵虚真人之后又有一人用老猫戏鼠的眼神瞄他,“晚生有一日遇神人托梦,醒来便······咳,不管您老信不信,反正晚生是信了。”
无论严刑拷打还是美女色诱,总之哥坚贞不屈。赵瑔一脸假笑。
“神人托梦?嘿嘿,神人托梦。”杜景信转首眺望远景,话风陡然一变,“你观这景色如何?”
管你什么神转折,只要不掀哥老底就好。“山清水秀,景色怡人,嗯,景色怡人。”赵瑔把肚子里赞美景的存货都清仓了,就差说“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
“唉,只不知这大好河山,我煌煌汉统尚能就否?”杜景信没回头,用手一指空杯。啊哟?忧国忧民,这话题何其沉重。赵瑔倒酒,大好河山再有个十年八年就姓元了。煌煌汉统沦为四等公民。不过这事不归咱草根管,哥现在只考虑到时往哪里跑路。
“老夫隐约记得,你尚未入学吧?不认真读书如何博功名出身?”
老先生您这是幽思纷纷还是百花错拳宗师?赵瑔愣了愣,“晚生顽劣,蒙学只学了数月,授学先生便,哪个辞了西席······”
杜景信默然无语,他相信赵瑔这回没说假话。这小子哪里是用“顽劣”可以形容的,那整个就是个妖孽,字都写不好就敢写词为巨盗大贼翻案;创日升隆、日盛隆,特莫酒是仙酿,刀枪是神兵,真怀疑这小子是天庭那位神仙家的熊孩子转世。至于坊间传闻······不提也罢,忒神道。
“老夫行年五十有六,于学问一道止有知半解,目下收录弟子有二,现老夫有意收你为三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赵瑔真的挠头了,想混个秀才身份是一回事,正儿八经拜大文豪学四书五经是另一回事。
赵小官人对儒学的另类态度,三元仙草以及三贤臣哪个不知,那意见不是一般的大。即使杜景信这样的文坛巨擘主动收徒,赵瑔也是一百个不情愿。
拜了师想必要摇头晃脑子曰子云,哪里还有时间愉快地搞小科研小发明。
“蒙横岭先生错爱,小子深感不安,非是小子不知好歹,铅山百姓皆传小子行事不羁奢靡无度厌学好玩荒诞不经若拜于先生门下恐辱及先生英名。”赵瑔认为这种拒绝很委婉,很好地顾忌到老杜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