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廉松觉得这小丫头真是不可理喻。
“就算走到哪里,你也不要忘了你是封家人。不要说你今后许人要看封家面子,就是你哥哥的前程,也要仰赖封家。你这样和封家作对,与你有什么好处?”
一起跟来的封文寂帮腔道。
“大哥不必说了。”封元汐依旧背对着他。“封家有不答应的‘苦衷’,我也有坚持的底线。对我来说,另外两个条件都可以暂缓,但只有一个条件,绝对不让步。明日日落前,如果封家人没有人为那件事出面自首,那我也保不了封家。”
“保?”封廉松冷笑,“你有什么能力保?”
封姝宁扯了扯父亲的衣袖,对封元汐说:“你说能治我的病,是真的吗?”
封元汐闭目沉默,许久之后说:“是不是真的,大伯若不答应,都免谈。只要主犯自首,一人前程换大姐的前程,我觉得是很划算的买卖。如果还有顾忌,还是回去吧。这里到底是祖宗祠堂,不是应该吵闹的地方。”
封廉松握紧了拳头,站了片刻,甩袖出门。跟来的一双儿女站在原地,相互对视了一眼,都知道如今难以收场,最后仍旧讪讪的跟了出去。
封文寂出门,转头就看到一个下人端着一个托盘,低头站在门侧。托盘里一碗清粥,两小碟切碎了的酱菜。
“这是什么?”封文寂皱眉。
“二姑娘吩咐的,给三姑娘备的晚膳。”下人答。
封姝宁嗤笑一声:“她倒是好心,可人家并不把自己当封家人,定然是不吃咱们封家的粮的。”
“大姐说的对。二姐姐的好意,我心领,这晚膳就不必了。”
祠堂里,封元汐的声音淡淡地传了出来。
“听到了?还不端走,等我请你吗?”封文寂对封元汐的态度也有些恼火。
那下人连连称是,端着托盘一溜烟的退了下去。
封姝宁看人走了,才跺了一下脚:“来人,把人看好了!要是人跑了,看老爷揭不揭你们的皮!”
说罢,两人抬脚,一前一后往家庙外追去了,身后,几个在庙里伺候的下人慌忙关门落锁。
封元汐一直闭目跪坐在蒲团上,夜半时候,封姝瑶来看过她一次。因为兄姊的警告,不敢私自安排饭食,只放下了一壶冷茶就走了。
封姝瑶知道,现在是封元汐和父辈之间的对抗,谁也不肯后退一步。
试图抓住命运丝线的她,没有办法看到封元汐的命运伸向那里,也看不到封家的未来。这种感觉和她当初发现自己失去了视觉是一样的,周围任何平凡的物品都可能是危险。
这种时候,要劝谁呢?父亲当时的态度,要说不知道二叔死亡的真相,她是不信的,既然要包庇,那包庇的对象一定是封家的核心人物。
甚至可能是父亲本人。
可是要劝封元汐放弃吗?她的诉求也没有不当的地方,作为一个女儿,为自己的父亲讨公道是天经地义。
封姝瑶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待,等待明天日落的时候,封家可能的命运。
封元汐对封姝瑶的到来无动于衷,在祠堂里,无事可做的她陷入了一种入定的状态。闭上眼睛,在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某种气流一样的东西从她身边飘过。
她在想象中伸出了手,感受到了风从手指间滑过的,然后“看着”那风一样滑过的气流飘向了远方。
封元汐睁开了眼睛,自己正坐在蒲团上,双手自然地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房间的门窗关闭着,地上的托盘里,是封姝瑶送来的茶壶和茶盏。房间里的烛焰笔直的向上,没有一丝的跳动。
封元汐脑中有灵光一闪,刚刚她在意识中触摸到的,很有可能就是所谓的一缕“气运”。
可是当她为了再次尝试感受和触摸到气运流动的时候,闭上了眼睛,等了很久,却什么也没有感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