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
一家老小回到里屋,三人围桌而坐。
不等两小儿发问,方言先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布袋子,然后重重的放在桌上,继而沉声道:“这里面一共有五千余钱,不仅包含了方家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还有今日白天,老村长交付而来的卖粮钱,都在这里。”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大山听着钱袋子里面叮当作响声,一时沉不住气的问道。
“清算结余,自然是为了接下来的发展大计。”
方言面色平淡,回头对小二问道:“我前几天告诉你的计划,还有一应事宜,都还铭记于心吧?”
“孩儿未敢忘却。”
方大河连摇头,接着一脸顾虑道:“爹,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当然已决定好。”
方言微微点头,嘴角扯出一丝淡淡微笑道:“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爹,二弟,你们到底什么意思?怎么一直在打哑谜?我怎么什么都听不懂?”
方大山见两人面色沉重,感觉屋子里的氛围也显得十分凝重,不由打破砂锅问到底般的说道。
“大哥,你若实在不懂,多说也无益。”
方大河知道,当日大哥跟老爹一起都去了村长家。
结果刚一回来,老爹便立马开始谋划,计较未来。而自己的好大哥,却是该吃吃,该睡睡,一点闲心都不操。
所以一时半会解释不清,索性也就不解释了。
“嗨!”
方大山吃了一个闭门羹,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但他也知道此时不是胡搅蛮缠的时候,很快就闭上嘴,眼巴巴地望着老爹,又偷偷瞄了眼装满铜钱的布袋子。
“行了!”
“既然懂的都懂,不懂的,无论如何也说不清,便由我直言吧!”
方言敲了敲桌子,示意两人凝神静听,接着便缓缓说道:
“经过这几日思量,我已下定决心,不日便进城寻求一条出路!”
“咱们一家三口都去,最好尽快出发,这样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若有事做,也有人帮手。”
“什么?”
“进城谋生?”
方大河倒没说什么。
坐在旁边的方大山闻言,却忍不住跳脚而起,在里屋来回渡步,口中连道:“使不得,使不得啊!爹,城里那么多危险,哪有咱们西水村安宁?我,我可不想进城,被人乱棍打死……不去,不去!”
“你这憨儿,城里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不敢去的?连老二都不胆怯,你这一身肌肉,壮硕如牛,反倒害怕了?”
方言听了老大之言,顿时气急而笑:“你若不去,也该有个不去的理由。除非手脚折断,无法行走;亦或家中农忙,需要打理。不然就你一个活蹦乱跳的精壮小伙儿,天大地大,又有何处去不得?”
“要去……你们去罢!”
“反正我不想去,正好独自一人在西水村,为你们看家护院。”
方大山被方言气势一压,不由弯腰坐下,苦着脸道:“爹,你真不要逼我,我宁愿去学堂读书,也不想背井离乡,去什么城里生活……”
方言闻言,半饷无语。
好家伙,一个天生不爱读书的野小子,竟然为了拒绝进城,连上学读书的理由都找出来了,一时间真让人大开眼界。
“大哥,你别逗我笑。”
“就你还读书?你若肯用功读书,母猪都会上树了罢!”
方大河也被大哥一番话逗得吃吃发笑。
原本稍显阴沉的屋里,经由此番,倒也变得轻松、欢快起来。
“小二你讨打——”
方大山听得怒视自家老弟,继而摩拳擦掌,做恐吓状。
“行了,都安静!”
方言见两小儿不知情况有多危急,连一拍桌子,喝止两人嬉闹。
等到里屋再次安静下来时,方才调整情绪,口中喟叹道:“我先跟你们讲一讲今日再生的危机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无意识掂量着手里的钱袋子。
然后说起老村长威逼利诱,层层算计时,直听得两小儿怒气横生,一阵破口大骂。
又说起老村长安排两人未来,各自教书打杂时,更是气得两小儿拍案而起,差点要联手去找老村长计较一番,随便讨个说法。
但被方言喝止。
末了,方言面色沉静的说道:“如此这般,你们又岂能甘心被人拿捏,乃至操控余生?”
“干恁娘!”
方大山脾气火爆,口中连道:“让我去给他林家当一条看门狗?老子就是饿死,也绝无可能!”
“教书先生?育人子弟?”
方大河也听得冷笑连连,忍不住道:“即便我口不能言,眼不能看,也绝无可能教他们的后辈读书认字!”
“不错,不错!”
“还算有几分血性,几分骨气,倒也不枉费我对你们连日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