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之间只见青山道旁一座高高隆起的坟墓,梅姑一瞥眼间见墓前立着一块石碑,上书“呼延灼之墓”五个大字,禁不住心里一颤,停下了脚步。王云天仰着头看她,问道:“姑姑,干嘛不走了?”梅姑道:“天儿,跟我来。”说着拉着王云天向墓前走去。
梅姑深知王伯昭曾经在呼延灼手下为将,呼延灼对其也是青睐有加,十分赏识,王伯昭对呼延灼也很是敬重,只是宋廷无能,雁门关之战致使王伯昭兵败被俘,险些丧命,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成就了他和琼嘉公主的一段姻缘,只可叹天不终老,王伯昭最终战死在了辽国,他一直想念江南故土,可惜再也没有机会重返故地,今番王云天重历江南不知道是不是他冥冥之中的安排,不管是不是也算是间接达成了他的心愿。
她正在冥想之际,王云天突然拉了拉她衣角问道:“姑姑,这个呼什么灼的是谁呀?”梅姑道:“天儿,跪下磕头?”王云天道:“哦。”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他不明白为什么梅姑让他磕头,但想姑姑的话总是不会错,也就照着做了。
梅姑道:“好了,起来吧。”王云天站了起来,又问道:“姑姑,这是谁呀?”梅姑道:“你没看上面写的‘呼延灼之墓’吗?”王云天道:“我知道是呼什么灼之墓,第二个字我不认识,呼延灼是谁呀?”梅姑轻叹一声道:“宋国的一位将军。”王云天很是奇怪,道:“宋国的将军为什么让我磕头。”突然又似想到了什么,喜道:“哦,我知道了,他一定和爹爹认识,对不对?”梅姑微微笑了笑,道:“你真聪明,你爹爹以前是他手下的将军,和咱们辽国打仗,都是了不起的大英雄。”王云天虽然听琼嘉公主讲过一些王伯昭的故事,但这件事却不知道,一时兴致大浓,道:“姑姑,你讲给我听好不好。”
梅姑正要跟他说,只听见身后一个声音叫道:“你们是呼延元帅什么人?”王云天和梅姑一齐扭过头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个中年男子,三十岁上下,身着一件橘黄色的锦布棉袄,唇边生着两撇微须,目光炯炯,精神饱满,一看便知是一位久经磨砺的慷慨悲壮之士,只是眉宇间略有沧桑之色,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梅姑依稀觉得这人有些脸熟,但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只直直的盯着这张脸。那男子见梅姑直眉楞眼的看着自己,很是奇怪,又问道:“你们可是呼延元帅的亲人?”梅姑晃过神来,道:“哦,不是的,我们只是路过。”那男子更是诧异,道:“路过?”梅姑道:“我们是从北方逃难过来的,因为呼延元帅曾经对我们家有恩,刚好经过这里所以就来给他磕几个头,也算是我们的心意。”那男子道:“原来是这样,从北方逃难过来的,想是长期受辽人的压迫生活不下去了吧,辽人也真是可恶,只会欺压我汉族百姓,当真是不得好死。”说着恨恨的咬了咬牙。
王云天急道:“叔叔,你说的不对,辽人怎么是坏人呢?”那男子眼睛一瞪,怒道:“你说什么?”梅姑紧忙斥道:“天儿不要胡说。”王云天嘟着嘴不再说话,自进入宋境梅姑就一再交代没有她的允许绝对不能对人说他们是辽人,王云天这时见这男子出言不逊才忍不住替辽人说话。
男子长叹一声道:“这小朋友说的不错,辽人也不尽是坏人,宋人也不尽是好人,好坏善恶到底该如何区分呢?”说着似有所想的抬头望着天空,流下几滴泪来。过了片刻,自言自语道:“辽国已被宋金合兵打败,不知道他现在身在哪里?”说着又是一声长叹,摇了摇头。
梅姑不想与这人多做纠缠,拉着王云天的手便要走,那男子叫道:“你们先等等。”梅姑道:“这位相公还有事吗?”那男子道:“你们是逃难过来的?”梅姑道:“是……是的。”男子道:“想来你们还没有落脚之所吧,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要是不嫌弃就先在我庄上住下吧。”梅姑略显犹疑,道:“这……这恐怕不太方便吧。”男子道:“有什么不方便的,谁还没有个时运不济的时候,你们就不要客气了。”梅姑转念一想,心道:“这人看着也不像坏人,不如先住下再做打算。”那男子道:“你们就不要客气了,稍等我一下,今天是呼延元帅的祭日,容我给他上柱香。”男子说着拿出随身携带的香表来,点燃了插在墓前,嘴里念道:“呼延伯伯,侄儿又来看你了。”说罢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头。
王云天抬头看向梅姑,梅姑向他霎了霎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待了片刻,男子站起身来,道:“走吧,马车就在道旁停着。”梅姑道:“多谢相公,请问相公高姓大名?”那男子道:“在下姓陆,名彦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