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苏屏转头看风清羽时,她已经吸入太多残梦,站立不稳,开始吐血。结界外的黑袍人知道自己被骗,飞身上前,欲打破结界擒拿风清羽。
也就是在这一刻,苏屏一箭射出,擦着黑袍人脖颈处的皮肤过去。
见到黑袍人如预料中的掉落下地,开始全身痉挛时,苏屏松了口气,这才土遁进入结界里带出了风清羽。
可是为时已晚,风清羽已经毒入骨髓,根本引不出体内的残梦。
“屏儿……你、没、事……”
见到苏屏没受伤,安安全全的出现在面前,风清羽会心一笑,再支撑不住,闭上了双眼。
“风清羽!醒醒!!”苏屏抱着她,使劲摇晃,试图让她睁开眼睛。可是没用,怀里的人根本没有意识。
“……唔唔……”苏屏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就这样一直忍着。可眼泪还是不听话的掉落出来,落在风清羽的衣服上,再浸下去成为水渍,很快便晕出了一片。
“风清羽,你睁眼,你睁眼啊!”苏屏疯了一般给她灌输内力,普通的治疗术对她根本不起作用,可苏屏还是固执的这样做着。
她所拥有的东西不多,数来数去也就只有那么一点儿,每一样都分外珍惜,生怕损了坏了丢了。
她是个被抛弃的人,不管是生母,还是落云城,都弃她如敝履。可独独风清羽,会在她害怕的时候陪着她,饥饿的时候带来吃食,陷入绝境的时候保护她。
可是她呢,在不相干的人与风清羽之间,她终究选择了前者,抛弃了风清羽。
苏屏痛哭出声,崩溃落泪,再也忍受不住决堤的情感。
裘褚出来时,看到苏屏缩作一团的可怜模样,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走了过去,与苏屏并排坐在门槛上。
“屏儿,别太担心,办法还是有的。”
直到裘褚开口,苏屏才意识到他出来了。
苏屏僵硬的转头,看向裘褚。
“师伯,还有什么办法?”苏屏沙哑着嗓音,祈求地问。她就像个快渴死的人,即便见不到水,只是听说有,也能燃起求生的欲望来。
“原本瑶池水和忘川水都能洗尽铅华,荡涤人心,除尽一切罪恶,可后来忘川积累的罪恶太多,河水发生了变异,但凡入水,便会被消弭殆尽。我们如今,也只能依靠神宫的瑶池水来化解清羽体内的毒素。”裘褚解释道。
苏屏睁着通红的眼看着裘褚,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可是……”裘褚忽然面露难色。
“可是什么?”苏屏追问。
“可掌管瑶池水的神女,只买子廷的账,如今他尚在闭关,也不晓得何时出关,着实难办。”裘褚道。
一边是闭关不能随便打扰的师弟,一边是天赋优异的弟子。裘褚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苏屏比之他,挣扎为难的同时,再次陷入了取谁舍谁的困境。
澜子廷为了她重伤濒死,风清羽因为她在鬼门关徘徊。所以这次,她该选谁,她能选谁?她情愿此时躺在床上的人是自己,重伤的人是自己。
苏屏紧紧咬着下唇,将所有的苦涩、煎熬、痛苦通通关在心里,不论这些情绪怎么汹涌叫嚣,都死死压抑着。
“唉,我去看看子廷吧,清羽要是再拖下去,难啊……”裘褚站起身,拍拍衣服上不知是否存在的灰尘,迈了步子就朝着天机处走去。
苏屏张口想叫住裘褚,止住他,不让他去找澜子廷。可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音,她叫不出口,她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不敢说。
“……唔……”苏屏紧闭的唇里,溢出了哽咽之声。她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箍住自己,止不住的哭泣。
她知道,不管裘褚能不能见到澜子廷,都会把情况说给澜子廷听。而澜子廷呢,他一定会同意,他肯定会同意的,就算不顾自己性命,他也会去找那个神女,让风清羽得以进瑶池,就像他当初想都不想就以一己之力震碎精神世界救她出来一样……
“……呜呜……”苏屏把自己抱得更紧。
为什么她就不能选择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为什么偏偏被放弃的是她爱的人。如果当初没有不自量力地出手去阻拦魔族破开曲水的封印,澜子廷哪里会受如此重的伤。如果当时不去管残梦,任它飘散进源迎,她就能顺利救出风清羽,哪里会有现在的困境,需要在澜子廷和风清羽之间抉择。
“为什么要让我遭受这些,为什么要如此折磨我……我做错了什么,要这般待我……我身边仅有这些人,为什么还要让他们伤在我手上……”苏屏忍不住控诉起来。
幼年时她埋怨上苍为何让她被抛弃,为何让她聚不了内丹,为何让她成长在落云城。后来身份有了,实力有了,爱她的人也有了,可她失去的东西却越多越承受不了了。
如今这样,还不如当初留在落云城,就算是去人间也行,都好过在悯生。这样她就什么都不会拥有,也不会失去了……
“嗷呜……”墨鳕一双肉肉的爪子扒拉着苏屏,想安慰她,让她好受些,可苏屏陷得太深,除了循环往复的去想那些伤心事,根本什么都不管。
墨鳕见苏屏不理会自己,嗷嗷叫着绕着她打转,转着转着忽然跳到她身后,朝着她就扑了过去。
苏屏只觉得自己忽然就被什么东西裹住,偏了头睁眼,发现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