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老,若无他事,小女子便告辞了。”苏屏向神老请行道。
在这些人眼里,她如今只是个得罪神宫,与自己师叔行不轨之事的笑柄,没有人会同情抑或怜悯她,兴许等她死后,连活过的痕迹也会被抹除。所以她现在毫无所惧,身份、地位、权威于她而言如同空气。
对于苏屏请求离开,神老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朝她挥挥手,示意其可以离开。他的兴趣来源于澜子廷。他更好奇于,被选中的澜子廷,为何会做出这样有失身份的事情。为了一个女人,还是自己所创造出,印有自己灵魂印记的女人。
眼见苏屏落寞地离开,澜子廷站起身,拜过神老便追了出去。
整个过程,神老没有任何阻挠,与之最初讨要说法的态度截然相反,其他人也不敢问询,甚至说句圆场的话。神宫的婚礼,舞弄晴期待已久的婚礼,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落幕,没有结果的落幕。
想象中的争吵与争论,辩解与原谅,什么都没有。
而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碍于神老的权威,闭口不言,像是没有发生过一般。
出了神宫,苏屏一路往西,不知飞了多久,直到再也使不上力气,这才停下来作罢。澜子廷一路紧跟着她,不发一言。
“子廷……”苏屏背对着他,唤了声他的名字。
“澜子廷!”苏屏又唤了一次他的名字,转过身时,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这是最后的机会,我们之间最后的机会。”苏屏哽咽着,还是极力控制住情绪,把话清楚地说出来。
“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再有任何事情,是我从别人口中得知的。”苏屏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和风度,不希望让场面太难看。
因为小时候的遭遇,苏屏没有安全感,所遇事情但凡超出自己的认知与掌控,便会恐惧不安。她凡事求个明白,不愿意活在不确定中。
“抱歉。”澜子廷跨前一步,将苏屏紧紧抱在怀里。
“若是知晓你会如此痛苦,我定不会离开你半步。”澜子廷愧疚难当。
当初割裂灵魂创造出苏屏后,他受到了严重的反噬,以至于路过落云城时,体力不支摔进了屏栏江中,等苏醒过来,发现苏屏已被城主收养,便回山疗伤去了。期间他曾去看过苏屏几次,也知晓她的处境不好,可直到苏屏被逼出走,到悯生拜师,他才意识到,苏屏并不想在落云城生活。
“对不起,怪我当初没有带你离开。”
将前因后果一五一十说出来后,澜子廷觉得轻松多了。苏屏实在太聪明,嗅觉又敏锐,面对这样的她,一路行来,澜子廷都像是背着沉重的包袱,一刻不敢懈怠。
令苏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身世竟然是这般,她脑袋嗡嗡作响,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样的冲击。所以,她其实是个不该存在于天地间的人。没有前尘,兴许也不会有后世。
“若顺于天道,你我之间,只能活一个……吗?”苏屏止住了眼泪,看着他问。
“是。”澜子廷抬手抚上苏屏的脸颊,轻轻擦拭去她脸上的泪。“曾想的是复活屏汀,可我修为不够,只得以自己一半灵魂为祭,却不想阴差阳错造出了你。私自将你带来这个尘世,遭受了如此多苦难,属实抱歉。”
苏屏眼里的泪水还是不住地往下流,心里的芥蒂却是早已消散。身世是她的心病,如今药到病除,心里的执念忽然没了。
天气转凉,秋风瑟瑟,镇妖塔山脚下的树叶迎风而下,皆堆积在地上。
这座没有季节交替的高山,逐渐恢复成高塔的模样,难以变回山体的形状。不少悯生弟子都在议论镇妖塔,说是不祥之兆。
裘褚踩着路上绵软的树叶,一路行至山脚下的一间木屋前。
“哗——”屋门恰巧在这时候打开,一只细瘦的手扶住门框,正准备往外走,在看到裘褚后,不紧不慢地行了礼,侧后一步邀请对方进入。
“伶尘先生,许久不见。”裘褚径直走进去,寻了个地方坐下。
“上一次与闻曜仙君见面,还是十年前。”伶尘答道。
“那些事情查的怎么样?”裘褚问。
“疑点重重,百思不得其解。”伶尘不禁摇了摇头,眼里却闪着亮光。
“说起来,你会被屏儿盯上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裘褚随口插了句话。
“盯上?”伶尘不明所以。自己被带回来安置在此处,他一直认为是裘褚的意思。
“屏儿虽为女子,感觉却十分敏锐,同我师弟澜子廷幼时有几分接近。再加上她也是小辈里最有心机和手段的。”停顿片刻,裘褚继续说:“若我回不来,你便把所有事情都告知她。”
对于裘褚的安排,伶尘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仙尊,苏屏的实力,在小辈里并不拔尖,何不选择风清羽继承?”
这个问题,忽引得裘褚大笑起来,“伶尘啊,你有通天之学识,却少了几分洞悉人心的敏锐。清羽不受礼教、道义、责任的约束,天下苍生于她而言,不过尔尔,唯有苏屏是她的命门。想要清羽为我等所用,须得握住苏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