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的上午,宫门外徐徐行来一辆华贵而低调的马车,驾车的车夫根本不需要亮出身份腰牌,宫禁的守卫兵便自动打开宫门,让马车进了宫。
等到马车走远后,一个被新调来守城门的禁卫兵不明所以问同僚,“这马车里是谁啊?刚刚你怎么没让他们出示宫牌就直接开门了?”
被问的那个禁卫兵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新来的还不知道吧,这是丰王的车驾,谁敢盘查?丰王从来进宫都是不需要那些手续的,你以后在这城门待久了自然就知道规矩了。”
“可那要是有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混进丰王马车里进宫怎么办?到时候不就是咱们宫守的人盘查大意的罪责吗?”
那名禁卫兵看他的眼神更白了,“谁人敢在丰王面前造次?”他谨慎地四处看了看,又道,“满朝文武谁不对丰王敬畏三分,就连圣上……诶我说你这个愣头青是打哪儿来的呀,连这种人人皆知的事你都不知道?”
新兵表示一脸憨厚无辜,他才来第一天,也没人给他讲这些呀。
马车一路不停地直接绕过南天门的太极殿去了后宫范围,依然是一路畅行无人敢阻。
丰王的腿疾需要龙泉宫泉水入药,这事宫里知道的人也不少,最多时都是看见安总管亲自派人取水,但几乎没有人见过丰王亲自出现,丰王腿脚不便,深居简出,很少入宫,再加上相传丰王因遭逢大难后性情大变,喜怒无常,不喜人近身。宫中下人都不敢私下谈论有关丰王的事情。
丰王府的马车直到龙泉宫这才停了下来。
安总管照例下车让随行的两个将士搬着大木桶去打水,他见王爷仍坐在车中,没有要下马车的意思,于是进言,“老奴扶您下车透透气吧,总在车里待着也闷得慌。”说着安总管将放在车身里侧的轮椅搬下马车来。
祁丰楼在生自己的闷气。
那一双幽深狭长的黑眸此时紧紧闭着,他根本不该来,不该因为一句飘渺的长得相似就鬼使神差的亲自来求证。
他这是怎么了?
女人于他是反感的生物,从不许女人近他身,就连母妃亲妹妹的女儿跟他有血亲关系的表妹穆念清,他亦是疏淡冷拒,从不对她的主动示好有半分反应。
白子君……白子君,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来头?究竟世上有没有这个女人的存在?
安总管在车外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王爷下来,正待要掀开车帘看看,就见一只骨节分明而匀称劲力的手撩开车帘,一张俊朗深邃的脸出现在车帘后,紧接着探出一边遒劲的身子,安总管连忙上前两步双手扶住王爷,将他慢慢地引下马车坐入轮椅。
“你们两个先进去打了水装上马车,在这儿等王爷回来。”
安总管朝两名随从将士吩咐了一句便推着王爷轮椅往另一个方向而去。
看似无意乱转,其实安总管最终还是把王爷带到了静心宫旁边的小径上,他当然知道这一切都是王爷看似漫不经心实则默许的结果。
“老奴听说前段时日翰林院院正洛怀庄的女儿因龙嗣之事当众触怒圣颜被贬到这静心宫来了,这洛院正虽说是中立派但满腹经纶为人正直,女儿被贬至冷宫他愣是一句没有求情,也算是个忠义难得的老臣了。”也不管王爷究竟有没有认真听,安总管反正自顾自的说。
其实关于现在住在冷宫的这位妃子的来龙去脉,安总管早就命人查得一清二楚了,不管她究竟是不是王爷那画中之人。
虽然他知道,不管王爷与皇帝之间如何汹涌暗流,但王爷没想过要直接将无形之手伸进后宫。
安总管也知道王爷是很信任他的,信任到可以将整个王府交给他打理,当然这都是源于他在当年从王爷的母妃容妃娘娘进宫时就跟在身边伺候的缘故,几乎可以说是他看着丰王长大的,所以王爷会敬他一声‘安伯’。
但自从上次雁荡山狩猎王爷遇刺回来后,他便察觉王爷有时会不自觉走神,那副被看似随意隐于众多山水泼墨中的画,那个画中的女子,在安总管无意间发现后就更加确定心里那个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