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几分钟后。
在蝴蝶忍的“严刑拷打”、或者说发泄式折磨下,以武士后代自居的山田把该说的都说了。
那把天皇御赐的军刀,是朝香宫鸠彦王所有。此人,乃是拥有皇位继承权的伏见宫家后代,与皇室同出一脉。
两年前,鸠彦王从陆军士官学院毕业,将于明年迎娶明治天皇的女儿。
因此天皇特赐宝刀,用来提升其名气和在皇族中的地位。
正如蝴蝶忍之前所说,皇族在日本的特权,绝大多数都集中在天皇一身。
即便贵为王爷,可在没有战争的年代,鸠彦王也没有用刀杀人的机会。
于是乎,在同学的介绍下,他便拜托刽子手家族传人、山田浅右卫门的后人为他试刀,以人血开刃来增强武运。
而且鸠彦王的要求也比较多,还说军刀斩杀的第一个人,最好是个女人。
可见他对这场联姻,有着不敢明言的强烈怨念。
因此试刀三人组在这条路上等了好几天,也就等到蝴蝶忍一个女性,不少胆大的男性工人,都因此逃过一劫。
关于这把刀,山田知道的也就是这些了。
但他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让蝴蝶忍对这个尚未谋面的王爷好感一降再降。
就连弦一郎也不禁感叹,也不知道皇族之中,现在都是些什么牛马。
不过说到尸体处理的事情,山田的说法与跟班没什么不同,而且他似乎对鬼的存在一无所知,只当是警察把尸体搬走了。
“你撒谎!”蝴蝶忍脸色狰狞地说道,手上用的力气更大了。
“我真得……唔(不)知道啊!我也从来没见鬼过这种东西!”
山田的脸不停地与冰冷的地面接触,满口的牙几乎都被蝴蝶忍砸光,说话发音都有些模糊不清。
他的眼泪、鼻涕和血混在一起,在寒风中凝结在一起,看起来非常惨烈。
跟被汽车从脸上压过去了似的。
眼见蝴蝶忍还要动手,弦一郎急忙拦住她:“再打就死了。”
弦一郎万万没有想到,这句话是居然是从他口中说出,还是说给女菩萨蝴蝶香奈惠的妹妹。
虽说这个人死有余辜,但是他脑子里有许多关于东京权贵的信息,说是把柄也不为过。
光说鸠彦王的事情,毕竟皇族中出现这么一个败类,简直就是打明治皇帝的脸。
内阁之中,一定有不少高层愿意花大代价隐瞒这个事情,以防被外国人的报纸曝光。
再加上之前那个海军英雄爆出的丑闻,弦一郎手中可以说是有了两个大杀器,足以让长萨两藩出身的高层伤筋动骨。
而这正是苇名人进入这个国家高层的机会。
因此,这个山田对弦一郎的用处很大,不能让他就这么死了,需要把他的剩余价值完全榨干才行。
“他连亲王都供出来了,没理由替一个鬼遮遮掩掩。”
弦一郎对余怒未消的蝴蝶忍说道:“所以关于这部分,他应该没撒谎。那些尸体,很大概率是被生活在附近的鬼当做口粮了。”
“……”
蝴蝶忍眉头紧皱,“要是只敢捡尸体吃的话,那这只鬼应该不怎么厉害。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山林,想搜山,得搜到什么时候去。”
弦一郎摇了摇头:“用不着搜山那么麻烦。”
“什么意思?”蝴蝶忍追问。
“这一个月来,他们每隔几天才试一把刀,时间并不是固定的。但每次有人失踪后,第二天警察和工人来找的时候,尸体都消失了。”
弦一郎指了指脚下,“可见,那鬼应该会每晚都会这条小路附近看看情况。”
说着,他踹了一脚被蝴蝶忍吓到剧烈颤抖的跟班,“我问你,你们上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四、四天前。”
这两人说得什么鬼啊、吃人的,显然把他给唬到了。
这家伙断断续续地说回答:“是个落单的醉、醉鬼。”
“那你们在这条小路上杀人,间隔最长的一次是过了多久?”
弦一郎继续问道。
那家伙想了一下,“应、应该是七、七八天吧……反正只多不少。”
看起来这家伙记得也不是很清楚。
弦一郎拉着蝴蝶忍稍微走远了一点说道:“既然之前存在一个星期以上的间隔,那鬼都没有放弃来这里觅食。那么现在距离他上次进食,不过是四天而已,它没有理由不来这里碰运气。所以,我们只要拿这几个家伙做诱饵,守株待兔即可。要是所料不错,今晚这只鬼一定还会来这里。”
“拿,”蝴蝶忍眼睛陡然睁大,“拿人类做诱饵吗?”
显然,弦一郎的主意,对她的冲击有些大。
地上那个两个家伙虽然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
“不然你想把这些家伙怎么办呢?”
弦一郎环视周围,确定鎹鸦不在附近,便如同引诱人的恶魔一样低声说道:“若是把他们送到警察那里去,我们又没有他们杀人的证据。再说,想想那把刀的事情,搞不好这三个家伙会被那个王爷给保下来。之后这群家伙换个地方什么试刀什么的,想找到他们就难了。”
虽说他大概率认为这三个家伙会在王爷找警察之前,就被杀死灭口。
但这种说法糊弄蝴蝶忍这种没有政治嗅觉的小孩已经足够了。
蝴蝶忍闻言,不由点了点头。
这几个家伙的危险程度丝毫不下于鬼,要是交给警察,那和放虎归山有什么区别。
“可要是通知鬼杀队的人把他们带走的话,你们又有这个那个规矩,比如不能杀死人类什么的。”
弦一郎继续说:“想想那些死去的工人,就算尸体的去向这三个家伙不知情,但就凭借他们已经做过的事情……你觉得这几个家伙,真的应该活下来吗?”
蝴蝶忍本就对这几个家伙产生了滔天恨意,于是咬牙说道:”不该。”
老实说,她恨不得亲手了结这些人,把他们千刀万剐。
但杀人和杀鬼,毕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事情。
“那就是了,既然你身为鬼杀队队员,不能杀……。”
弦一郎斜着眼睛看了一眼三人组,语气有些阴森。
“可让我给他们一人一刀,似乎又有些太轻松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鬼来惩罚这些家伙,好让他们死得其所呢?既然他们喜欢把人大卸八块,让鬼把他们一口口啃食掉,似乎是非常适合他们的死法呢。”
说完,他紧盯着蝴蝶忍的眼睛,似乎是想逼迫她做个决定。
事实上,无论蝴蝶忍怎么决定,山田这个罪魁祸首他都会先拿保下来。
他这么做只是想看看,蝴蝶忍到底和蝴蝶香奈惠这对姐妹,在对人和鬼的态度上,究竟有多大的区别。
听了他的话,蝴蝶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弦一郎可能杀过人的事情,姐姐有跟她提过。
这么冷酷的处理方式,虽然听起来解气,可是人就是人。
让她更厌恶的鬼,去处理这些恶心的人,蝴蝶忍自认为,她是无法接受那种场景的。
鬼杀队的剑士的职责不是行侠仗义,而是从鬼的口中保护人类。不让鬼伤害人,这是他们的存在的意义,也是底线。
可是,她也说不出让弦一郎去解决他们的话,又没法接受放这些家伙一条生路。
良久,蝴蝶忍长出了一口气,作出了决定:“让他们当诱饵可以,但是不能让鬼把他们吃掉。在鬼下口之前,我们就把那鬼解决掉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