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褐『色』的飞蛾围绕着烛台,幽幽的夜风夹杂着血腥与腐败的味道从暗黑的牢房深处吹来。静嫔惨白的脸似笑非笑,一双杏眸早已没有半点灵动,眸中的秋水,被灰蒙蒙的雾霭笼罩,透不出半点潋滟波光。
“玉容,你可当真,是我的好姐妹呐。”静嫔的声音里满是怨恨与落寞。
容妃身型一阵,不敢直视静嫔的眼睛,瞥开视线冷冷道:“玉容?已经多少年没听你如此称呼过我。”
静嫔咬牙挤出:“我待你如亲长姊,你却送我下地狱,一笔账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忘记的!”
“亲长姊?!”容妃闻言激动地看向静嫔,她美目骇睁,一步步靠近刑架上的静嫔,一字一句质问道,“你有脸说待我亲如姐妹?!我真心诚意待你,而你却如何报答我?!处处与我作对,总是与我争宠!皇上一来我这儿,你便恬脸前来讨好皇上!皇上只要留宿我这儿一夜,之后你也无论如何都要皇上去你那儿一夜!皇上赏赐我礼物,你也不甘落下!你就生怕我抢占了你的风头对吧?!”
静嫔眸中微染诧异,嘴唇翕动,一时发不出声来。
容妃含泪失笑:“如今我母凭子贵,我是妃,你是嫔,你又是如何做的?!不惜买通大公公撤下我的牌子而换上你的!你以为我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我杜玉容!”容妃伸出手狠狠地戳着静嫔心脏地位置,“即便如此,我依旧担心于你!淑妃以我腹中孩儿相威胁要我帮她除掉公主,我明知昨日御花园会有无数毒蛇,还特意给你送了驱蛇香囊,你当真以为我未卜先知,就是为了陷害你?!”
静嫔惊诧,难以置信念出:“淑妃……”
容妃清泪滑落,直直看着她:“我都是担心你的安全呐,才会将那香囊赠送与你……”
静嫔看着容妃泪流满面的模样倏地勾起一抹苍凉的笑意:“可事情败『露』,你还是毫不犹豫的让我替你顶罪。”
容妃屏息,微微仰头止住眼泪,直直看着静嫔,缓缓后退,道:“不,都是你『逼』我的。是你先无情在前,我才无义在后!你已然不真心待我,那替我挡这一箭又如何!都是你应该的!应该的!”
“是我应该的……”静嫔淡淡说着,垂下了头去,肩膀微微耸动起来,“我本可嫁给湖州第一才子,过一生与世无争的日子,可因你要进宫,所以我陪你。伴君如伴虎,面对皇上,我没有一刻不是恐惧的,可因为你,你想做一世宠妃,所以我陪你。你一步步的,得到了他的欢心,一步步的走上了更高的地位,我怕追不上你的脚步便不能在陪伴你左右,所以……所以到如今,我都变得不再是我自己,我究竟……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不!不!”容妃挥舞着手,难以置信,“你骗我!你骗我!你就是不甘我比你受宠!所以不择手段的想讨皇上欢心!”
静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容妃狰狞地脸上,淡淡道:“你可知晓我为何买通大公公撤下你的牌子?”她顿了须臾,自嘲一笑,“那是因为我早就知晓你有身孕之事。你防着我,不信任我,所以你宁愿告诉淑妃,也不告诉我!这宫中如今只有一个大皇子,倘若你腹中皇儿顺利诞下,那你这一生,便都安稳了,我深知这个道理,才不惜掏出入宫这三年的积蓄买通了大公公!我只想你顺顺利利诞下皇儿一世无忧!”
容妃浑身僵住,双手微微颤抖,低低道:“不……你才没有如此好心,不……”
静嫔深吸一口气,面上是赴死的决绝:“这一生,算我瞎了眼。下一世,我定要你偿还我……把你准备的毒『药』拿来吧。”
容妃双手颤抖着,从身后的宫女手中一把夺过事先准备好的鹤顶红,疾步朝着静嫔而去。
“你休想骗我,休想骗我!”容妃惊慌失措地说着,手颤抖的拔掉毒『药』瓶的盖子。
静嫔不语,静默地看着。
容妃伸出手,一手强迫静嫔张开嘴,一手颤抖着将毒『药』往她口中灌:“是你活该……是你活该……是你活该啊!”
静嫔被强迫症喝完了一瓶鹤顶红,霎时五脏六腑犹如撕裂一般疼痛起来,嘴角鲜血溢出来,滴在了容妃的手背上。
容妃猛地收回手,毒『药』瓶子摔在了地上,她吓得急忙后退,身形不稳,好在宫女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娘娘当心啊。”
静嫔浑身抽搐,眸『色』如死灰,直直看着容妃,脸上『露』出犹如鬼魅一般的冷笑:“你也……不会……好过的……”说罢,她双腿一蹬,再也没了动静,而双眼却依旧睁着直直看着容妃。
容妃浑身还不停颤抖着,视线左右闪躲:“不!你这骗子,不!”
“娘娘,娘娘您冷静,我们该回去了。”宫女临危不『乱』地说着。
容妃咬牙,冷冷看着静嫔的尸体:“你都死了!便在黄泉之下好好看着我如何拥有荣华富贵,如何执掌六宫!”
“是么?容妃娘娘啊,恐怕你等不到那一天了。”深长的牢巷之中传来了寒凉渗人的声音。
容妃与宫女吓得浑身一怔,难以置信的回过身去。
倪鸢从黯淡的烛光之中缓缓而来,身影在牢门上晃动着,犹如从地狱之中爬出来的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