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家了。这两天咱们频繁出现在这种地方,若是被人发现了,就麻烦了。所以以后你来的时候最好还是戴张人皮面具吧。我无所谓,可是你是个有官职的。这些由不得你任性胡来了。”他难得的认真了起开对我说道。
“嗯,好。”我依旧是这样淡淡的回应道。司命殿内。
“丞相大人这架势……是要审我?”白泽瞥了一眼四周正虎视眈眈的诸位判官一挑眉,目光一转,直视着站在重重轻幔后的那人。
那人身上的白色衣裙,几乎与那轻幔融在一处似的,令人看不分明。
“审你?你若有罪,我当然不会放过你。”她的声音冰冷的就仿佛存在于九幽之地的忘川河水,亘古不变的冰寒。
“有罪?那,卑职烦请丞相大人说上一说,卑职,何罪之有啊?”他丝毫不畏惧那人所施的威压。始终直视着她,眼中的锋芒,眼中的锋芒似乎已快掩藏不住。
“你私下凡界,将冥王大人置于险境。你可知,你的行为,给冥界和世人,带来了多大的隐患?!”她的冷笑声里,诸位判官已然颤抖起来。将目光齐刷刷投在了那位银发黑衣青年身上。
他们对白泽并不怎么熟悉,只知他是二代冥王的使者。往返于人鬼两界,处理鬼差处理不了的冤案,奇案。和法力深厚的怨鬼,厉鬼屡立奇功,深受冥王的重用。
可是,他们也因此不敢靠近他,法力高深,不苟言笑。怎能不令人生畏。可,今日是怎么了?他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能让丞相大人亲自提审,还把半个冥海的鬼吏仙官,一并召了来。
“卑职此行,自然是有所收获了才肯回来见您。您是位清正廉明的好官,我想,您听完就不会怪罪我了。”他将声音压低,做出十分谦卑的样子来,对灼雨说道。
“那你且说说,你都看到什么了?可以让你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她缓缓从轻慢中走出来。站到他面前,抬手拈起他的下巴,迫使他去直视自己,然后接着道:“别在我面前使你们那些小伎俩。别忘了,在司命殿里,除了前两代冥王以外,任何一个人,鬼,神。都使不出来,哪怕你是神兽也不可能做到。”
“你放心,这东西的神力我见识过,即便是可以,我也是螳臂当车。”他十分坦然的看着那人用法力幻化出玄灵镜,目光逐渐变得涣散而空洞起来。
她很认真的看着,表情也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
“查出法力的来源了吗?”她看完,转头看向神智还有些混沌的白泽,开口问道。
“还没有,不过……”他转头,用余光扫了一下因为什么都没看到而满脸疑惑的仙官鬼吏。示意灼雨将他们打发走。
“你们先出去吧,此事尚有疑点,不便详说。本官将单独提审白泽大人,还请各位爱卿回避片刻。待到有了结论之时,本官自会来通知各位。”她说的十分客气,却又令人毫无拒绝的余地。
“是。”众人齐声说道,行礼,告退。动作整齐划一。
等到殿中只剩他们两人时白泽又重新开了口:“不止。这世界上不止这一处扭曲时间的空间。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冥王一行人去的那个古城。整个都是存在在一个时间多管辖不到的地方。长此以往下去,活死人的数目会越来越多。这么多鬼魂滞留人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后果,你会比我清楚。”他越说声音越小。句尾抬起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灼雨,眼中悲恐交加。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她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白泽。可目光也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太久。而是选择了停留在空旷的大殿里的某一个角落里。轻慢后,那把在她之上的宝座。那里,是属于冥王的,想来,已有几百年没人靠近过。
白泽没有接话,目光也定格在了那里,他在等,等她自己把接下来没说完的话,说出口。
“鬼魂再多,我们也可以捉回来。一天,十天;一年,百年。总会有全部捉回来的那天。可是……这一次不一样了,那群人,已经有了强行改变我们计划的能力,只怕早晚有一天。这司命殿,也要变成他们的池中之物了。如此,我又如何对得起女娲娘娘,又如何对得起……”她说话时,目光始终没离开那里。但是那里面蕴含的东西已由最初的怀念变为了悲伤。
“把心放宽吧,这一次轮到她自己往下走了。该铺的路,咱们也替她铺完了。她迟早也要以一己之力承担起这种身份所要承担的一切。那么,何不放她试上一试。”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的呼出来。慢条斯理的说着,企图说服灼雨,也说服自己。
“啧,得了吧。你就别嘴硬了。她是个什么道行,你比我清楚。若是与那些人硬拼的话,似乎是毫无胜算啊。”灼雨看着他那副别别扭扭的样子,觉得有些无语。于是出言调侃道。
“我……唉,算了。咱们俩都共事了几百年了,我是个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啊?我主人死的时候我就没帮上什么忙。甚至都到了现在,连主人的转世遇到了了麻烦,我都还是帮不上什么忙。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成是自责多一点。”他又叹了口气,目光从那里收回来。看着灼雨,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所以就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了。语无伦次。
“呼,想必天明如此罢。在这地方活了这许多许多年。遇到了对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我。凭什么人家就可以坦然接受这些,甚至去面对这些你就不行呢?”她看着白泽语无伦次的样子,忍俊不禁。但是,这笑容里有几分是真的开心,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白泽听着这话,放在心里品了品。滋味是苦的,仿佛是尝了口黄连似的。
世人常言良药苦口。可是这苦口的,有时未必就是良药吧。
“这是别人劝你用的吧,怎么,日子过久了,你总算从那件事里走出来了?”他也不知为何会说这句话。所以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她走出去了?她想必是这辈子都走不出去了吧。人的一辈子只有一百来年。情感再深厚也会随着时间而消磨殆尽。
可神仙不一样。
神仙的一辈子很长。长到他们也数不清自己到底活了多久。
因此,他们有更久的时间去怀念。怀念来怀念去,想必这仅有的一辈子里,就全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