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迎儿冲宁珏甜甜一笑,一张已臣服在了命运手中的脸上竟是难得地显出了几分天真烂漫:“我原本以为啊,你不过是个山中村女,无论怎么看,都不会与仿若天神的越王殿下相衬呢。直到与你相见的第一面,我才知晓了何为‘自惭形秽’。不得不说,那时啊,你的美在我看来当真是不属于这凡间之物,更不是我这种长久地浸萦在心计之中的人可以与之比拟的。”
夏迎儿说着,像是想起了与宁珏初见时的情景,眼神里不自禁地闪过了一丝惊艳,她轻叹一口气道:“呵呵,其实这么看来,你和越王殿下本当就是绝配,可惜了,以往被执念蒙蔽了双眼的我一直都没意识到这点……
甚至后来,我还不断安慰自己——你不过是个粗鄙的村女而已,站在王爷身侧的人空有美貌有何用,难不成让王爷娶一个目不识丁,行为鄙陋之人沦为皇城众人口中的笑柄么?”
夏迎儿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神情中更多的却是一道释然:“所以就算我见识到了你的才绝无双,就算你夺得了赏花宴的魁首,我都一直在刻意地忽视着这一事实......一直在可笑地坚持着认为我这个‘皇城贵女之首’要比你优秀得不止一星半点。且为了让更多的旁人也有同我一样的认知,我还命人对你的名声使了些不上台面的手段……”
说到这儿,夏迎儿面带歉意地看了宁珏一眼,才继续道:“但其实,我早就输了啊……输得彻彻底底……做那些个徒劳无用的事儿,不过都是徒增一个个笑话而已。”
“好在,”宁珏终于开了口,“越王没有把它们放在心上。”
夏迎儿闻言看向了宁珏,呆愣了一瞬,不解其意。
然她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宁珏的话,再是看清了她的眼神,才忽地反应过来原来宁珏口中的“它们”不是指自己命人做的腌臜事儿,而是在说那些个流言蜚语。
宁珏的眼神中不带一丝的挑衅,亦是不含丝毫的得意洋洋或是沾沾自喜,她似乎仅是单纯地在诉说感慨着什么。
看到这样的宁珏,夏迎儿只愈发地觉得若是她为一朵不问世事便令万物为之黯然失色的高岭花,那自己不过是棵低入沉泥的野花杂草罢了。
心比天高,费尽手段,回首间才发现自己依然身陷泥泞……
夏迎儿想着,顺着宁珏的话语笑了起来:“是啊,好在他没放在心上。你和越王殿下当真是天作之合,若是先前因为我做的一些胡七八糟的事儿生出了什么变故,倒是我的罪过了。”
夏迎儿话音落下,宁珏的眼中终于染上了些许诧异的神色。
她从未料到骄傲如夏迎儿,也会说出这般低入尘埃的话语。
没来由的,宁珏不仅不觉欣喜,亦是没有半分因从前处处设计她的人现下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而生出的“幸灾乐祸”的心思;她看着面前故作坚强的女子,心中反是蓦然地生出了一分悲悯。
然而一向不擅长安慰人的宁珏,注视了夏迎儿半晌,最终也只是又给夏迎儿斟满了一杯新茶,轻声道了句:“公主言重了。”
“不,黑是黑,白是白,从来都不是能一笔带过轻易混淆的。”夏迎儿没有接过茶盏,而是站了起身,神情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