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荷盯着那张没有限度的银行卡,声音微微的有些战栗:“秦特助这是什么意思?”
采访,不再做经济刊的她,是不会再去做的。所以,她不太懂,秦方这样的行为,是为了什么。
秦方收起了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认真的对季荷道:“听说,季主编在经济刊的时候,曾对阳城商超行业做过一次调查。刚康少说,对这个项目很有兴趣。所以,才会如此唐突的让我来约季主编做一次专访。呵…
说是专访,其实也就是想就商超一块,与季主编多加沟通,学习!毕竟,在这一个行业,康氏会是一个新手,没有任何的经验。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黑幕,是需要提防的。”
双手『插』在口袋里的秦方,其实在季荷接电话的那十分钟里。接到了一条短信,内容是前半小时季荷与龚楠珍在资料室里发生的一切。
季荷伸手,将那卡面推了回去。
“那个调查及文字版权,并不属于我。”那是曾经的季荷做的,那时候的她,没有署名权。
秦方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些,不重要!我们只是想更多的去了解一下这个行业所不为人知的内幕!要知道,每个行业都会有一些害群之马。”
秦方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可季荷,却有些不敢相信。
“季小姐,不如这样。您将那篇报道的电子版发给我,一周之后,我们再商讨其他的内容好吗?”秦方再退了一步,似乎退到了最底线的位置。
而季荷,低了头。考虑了好一会儿,终于缓缓的点下头去。
秦方见到了轻微的动作,心里终于定了下来。他再一次的递上自己的名片:“邮箱,在这上面!”
季荷这一次,没有再拒绝。两个人,相互说了谢谢,也相互说再见。擦肩而过时,季荷也只觉得,这事情来得有些突然。
十分钟后,前台给自己送来一个信封。
里面装着的,是她见过的那张无限度的水晶卡。信封里面,还有那似乎还没有干透的密码与感谢。
一个小时后,堂哥打来电话,说婶婶从卫生所包扎回家后,突然晕厥了过去。现在,他们将她往县医院里送。他让她,带好钱回来。不然,他妈有个三长两短,她母亲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所以,季荷向社长请了假,踏上了回家的火车。而在上火车前,她从那张卡里,取了五万块现金。取钱的时候,银行的行长,亲自将她迎进了vip室。甚至,在她离去的时候,还将她送到了路口。
这样的待遇,几乎是强烈地刺激到了季荷那原本卑微的敏感心理。
皇甫天鸣口袋里仅有的,是刚才那个小朋友给他的两个硬币。他抬头望着那连颗星星都没有天空,似乎时光又回到了十几年前的时候。
那时候,还没有宋晴天。
他一个人,被『奶』『奶』送往了地球的另一端。那时候,似乎年少轻狂,赌气似的断了与家里的联系。身上揣着一百美金就踏上了流浪的生涯。好像,那样的举动,只是为了向那些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陌生国家的决策宣战。
可现在…
他为的,又是什么?
那时候的自己,走到奥甘奎特的时候。身上只剩下两块美金。可那天,他去游览了建造于19世纪的步行天桥。更去了那家footidge loste餐厅吃海鲜大餐。虽然,在他好好的享受了那顿美食之后,他留在那儿刷了一个星期的盘子。他还是觉得,很满足。因为,那个地方有着如诗般曼妙的美。现在,他依然记得。那会儿,他有种想永远留在那儿的冲动。
呵呵…
皇甫天鸣唇边的笑,更深了些。也许,那儿会留在了缅因州,或许他的人生轨迹会与现在不一样。他可以在那村庄里,开一家古董店。或者,经营着一家画廊。过着闲散且安逸的生活。
这样…
他便与晴天无缘相见。如此,便更不会有日后的这些恩怨纠缠。
皇甫天鸣将手心里的两块硬币,握得更紧了些。
如今,他要怎么做?
总不能,再去刷碗吧?刷碗,倒也不是不可以。他只是担心,哪天自己会上新闻版的头条。那样,对董事会太不好交待了。耳边,像是远远的传了几声小提琴的声音。这让皇甫天鸣,倒是有了新的想法。
只是,祈祷自己身边没有跟着记者。
两个小时后,皇甫天鸣拿着从小提琴主人那儿分来的三百块钱,跟他说了谢谢和再见。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可是,他不想再与宋晴天呆在同一个城市了。
所以,他边问着路边走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最快出发的火车票,便这样踏上了新的路线。等到坐定,身边便有人相互间的问到,大家都去哪儿。皇甫天鸣翻着自己的车票,看着并不熟悉的纸片上印着安定两个字。
他没有概念,他不知道从这儿到安定,需要多长时间。但是,等到坐在他对面的老人家一声惊叹,才觉得自己未来的路,有些忐忑。
“到安定啊?得二十七八个小时吧!”
皇甫天鸣愣住了,二十七八个小时?这么长时间?这么长时间的车票,为什么才二百块钱都不到?近些年,他已经不再满世界的跑了。最近,最长一段时间的飞行时间,好像是三个小时。二十七八个小时?
他…
还坚持得住吗?他不再是当年那个皇甫天鸣了,不是吗?岁月,总是在不经意间滑过的。
周遭,围坐着的人又一次的热聊了起来。老人家指着他隔壁位置的人说:“他比你还远,他去大丰,全程三十七个小时呢。”
大丰?
皇甫天鸣依稀觉得熟悉,可是…
他搜索了所有的信息之后,觉得大概自己只是在哪本书里看到过。他对那儿,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在火车上足足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皇甫天鸣,已经反反复复的车厢里走了不下一百个来回。这列火车,一共有十五节客车车厢,有一节空调发电车厢,一节用餐车厢,一节行李车厢,一节软卧车厢,总共二十节。其实,有六节硬座车座,九节硬卧车厢。硬座车厢定员118人,而硬座车厢66人。夜间,硬座的人员是不可以进入卧铺车厢的,哪怕,只是溜达也是不行的。
这些…
皇甫天鸣原本是不知道得如此详细。他自嘲,安慰自己说,这是一次学习的旅行。
在陆陆续续有人下车,硬座的位置也逐渐空闲下来之后。几乎已经有两天没睡没吃的皇甫天鸣,熬不住的蜷在了那座椅上,沉沉睡去。
直到,有人捅了捅他的肩头。有些不耐烦的朝他喊道:“起来吧,你睡到我的位置了。”
还懵懵懂懂的皇甫天鸣,从睡梦当中惊醒过来。一个起身,额头却硬生生撞在了桌板上。原本就缝着针的伤口,一下子让他跳了起来。
“你换个位置睡吧,这个座位是我的。”冷冷清清的声音,带着几分的不耐烦。
捂着额头的皇甫天鸣,在稍稍的回神之后,从口袋里掏出票,核对了一眼:“这是十二号车厢二十六座,这是我的票!”
当皇甫天鸣拿着票递过来的时候,那一直催促着他起身的人,愣住了。
季荷?
皇甫天鸣也愣住了!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倒是季荷,仿佛像是见了鬼一样。
“皇甫天鸣?”
这一次,她直呼其名。因为,震惊。
皇甫天鸣略挑了眉头,无所谓的一笑。坐直了身子,但捂着伤口的指尖,却依然停留在额头上。因为,实在是因为刚才那一撞,太疼。
“你…
皇甫天鸣吗?”季荷不敢确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皇甫氏集团的皇甫天鸣。还仅仅只是一个与皇甫天鸣长得相似的男人而已。
瞧这身上的衣服,她会认为是皇甫天鸣无疑的。可是,额头上的伤。先前那蜷缩在椅子上的样子。这令她又不敢确定了。
这是…
是不是他呢?
皇甫天鸣没有回答季荷的问题,而是因为已经开动了的火车,看向了窗外。像是无意的问道:“你去哪儿?”
依然站着的季荷,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讲话。或者说,她也不知道,他是以谁的名义跟她对话。
半晌,没有听到季荷的回答。皇甫天鸣回过头来,望着她满脸仍是诧异之『色』,倒也觉得有分的好笑。他默默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季小姐,这是要去哪里?”
好像,每一次遇到她,都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缘份。
季荷在听到季小姐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才真的确信了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发现这样的事情。
皇甫天鸣啊!
身价百亿的皇甫天鸣啊,竟然窝在这连空气都混浊不堪的绿皮硬座车厢里。谁能告诉她,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要去安定哦!”看着依然没有回答他的季荷,皇甫天鸣玩笑似的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票。
可这一句话,却让季荷忽的一下回过神来:“安定?火车已经从安定出发了啊!刚才,就是安定车站啊!”
依然在西北的宋晴天,盯着自己面前的中年男子。印象里,她大概只见过他三回。第一回见他是在『奶』『奶』的葬礼上,他是遗嘱的受理律师。第二次,是在皇甫天鸣就任皇甫氏集团董事会『主席』的就任礼上。而今天,是第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