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轩不禁吃了一惊,听这谈吐,朱见深哪像个刚满三岁的孩子!
“殿下,人在深宫,许多时候要学会做一条善忘的鱼,鱼的记忆只有七秒。”
“七秒?”朱见深昂起头,不停的眨巴眼睛,“七秒有多久?”
“一二······七,就这样数七下,相当于七秒。”
“不短呀!”朱见深像大人那样踱起步来,“有的人让人难忘,比如,像卓将军这样的人。天下那么多军官,其中许多人声名显赫,可是,讲起他们与鞑子的战绩,总让人揪心,卓将军却是个例外,当初听见卓将军的故事,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大同,亲眼看看将军。”
你把亲爹亲妈都给遗忘了,牢牢记住一个素人有屁用!
卓轩很纠结,不知是该继续劝说皇太子做条善忘的鱼儿,还是相反,劝他打开记忆里被尘封了的几扇大门。
不待卓轩搭话,朱见深走到他身边,像说悄悄话那样低声道:“定襄伯郭登呈来奏本,以年老力衰为理由,请辞总兵官一职,提议让石彪接任大同总兵,唯一的条件就是皇帝陛下能准允他的养子郭嵩充任宫中宿卫。”
所谓宿卫,就是能在紫禁城留宿值守的带刀侍卫,其官方名称叫做“散骑舍人”,郭登连这样的要求都提出来了,很显然,此番请辞并非演戏,而是去意已决。
“皇上准了么?”
朱见深摇摇头,“皇帝陛下下旨安抚郭登,不过,郭登的养子郭嵩已经入宫,如愿成为扈从御驾的散骑舍人。”
卓轩发觉朱见深的心思并不简单,他大概知道了石彪与自己的过节,且明白大同军方的人事变动与自己密切相关,所以故意向自己透露这一信息。
“唉,殿下还是做不了鱼!”
朱见深满不在乎的扭扭脖子,一眼瞥见门口人影一闪,一名女子款款入内。
“诶,你看,她就是另一个让我瞧一眼就能记住模样的人!”
薛宝婵?
“参见皇太子殿下,宝婵前来给殿下送衣。”
宫女上前从薛宝婵手上接过两件厚实的冬衣,送到朱见深面前请他过目,朱见深看都不看一眼就吩咐道:“收下吧。”挥手示意宫女退下。
薛宝婵朝朱见深行罢礼,瞥见皇太子身边的那名男子不是宫中内侍,却是卓轩,惊得张了张嘴,片刻后,微微垂首,脸上掠过一丝隐隐的娇羞。
“原来卓公子也在此。”
朱见深本想把薛宝婵介绍给卓轩认识,听见薛宝婵称呼卓轩为卓公子,当即明白二人早已相识,不禁有些疑惑的盯着二人看起来。
薛宝婵抬起双眼,瞥见案上那件粗陋的斗篷,当即蹙眉移步上前。
“哪来的斗篷?衣料简陋,做工粗糙,殿下身份贵重,岂能被此等衣物污了贵体!”言毕就想拿起斗篷。
“别碰它!”
朱见深快步奔过去,抢先抓起斗篷,捧在手上,端视良久,忽然颓坐在榻上,呜呜呜的哭泣起来。
卓轩心中莫名的泛起一丝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