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点灯,他凭着对屋子里记忆,以及床上妻子那沙哑的嗓音,一步一步挪到床前。
不知是娟子累了,亦或是她丈夫身上的气息,她嘴边的童谣忽而一断,缓缓抬起眼望向立在床前的一个黑色人影,她神色木讷的顿了半晌,适才抬起手在面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煞有其事的轻声说道:“嘘……蛋蛋睡着了,别吵。”
男子默然许久,周身散发的黑气逐渐旺盛。
他紧紧咬着牙关许久,僵硬着双臂朝娟子面前探出手去,沉声说道:“把他给我。”
闻声,娟子整个人愣了一愣,抱着孩子的手骤然收紧,身子又往墙上缩了缩,一脸紧张的说道:“我的,孩子是我的。”
男子见她如此,深知她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一个字,于是转身抓起脚边一只小木凳,二话不说朝娟子头上砸了过去。
在那木凳迎面砸来的瞬间,娟子下意识的将孩子紧紧搂在怀中,梗着脖子硬生生挡下了这只木凳。
只听“砰”的一声,娟子头顶处仿佛无数的蚂蚁爬过,一道又一道的血液顺着头顶流了下来,划过眉毛眼睛落在腮边,一滴又一滴温热的血液落在床上。
下一刻,娟子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第二日,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很显然还没回过神来,直到耳边听见一声娃娃的啼哭,她那双无神的眼睛才骤然出现一丝神采来。
此时,她的丈夫正守在床边,怀中抱着那长着小嘴啼哭不止的孩子,望着躺在床上头顶包扎着棉布的娟子。
从那一日后,娟子的失魂症渐渐好转。
每天抱着怀里的娃娃,眉开眼笑的逗着他乐,就连吃饭都不舍得放下。
也是自那以后,她的丈夫渐渐的变了。
过去,他是一个手艺还不错的木匠,村子里不管是盖房还是做家具,至少有一半会上他们家来找。
可是后来,她的丈夫时常蹲在家里,只要还有一口吃的就不会出去找事做。
身为人妻,娟子不止一次的劝过。
每每提及此事,她的丈夫就会变得十分暴躁,动辄摔凳子砸碗,若不是看她怀中抱着娃娃,恐怕也会再次对自己动手。
一来二去的,娟子便闭口不谈。
没过多久,男子在家里挖了一个深通地下的大坑,再后来他们家有了那口半人高的大缸,和那只宽口大肚的瓷瓶。
往年,村子里的人都是在屋后挖一口土井,平时靠着雨天接下来的雨水生活。
自他们家出现了那口大缸后,村里的人都吃上了干净的清水。
从那时起,柳村里的大人和小孩,生病的人越来越少,究其原因大多都归功于娟子家的那口大水缸,尽管她的丈夫不出去做事,但左邻右舍时不时的拿些吃的用的东西来送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