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捏着手上的纸鸢,忽然很想将纸鸢放起来,想看着它飞在空中,就像那一次,唯一的一次,娘亲对她最和颜悦色的时候。
于是,她就傻傻地拽着纸鸢跑出了家,跑出了很远,想找个僻静地方将纸鸢放起来。
没有风,她一直拉着线拼命地跑,纸鸢却一次一次掉落在地上,她跑得更快更急,摔了好几跤,纸鸢终于飞起来一点点,可是没过一会又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琴依蹲在地上,膝盖破了皮,渗出了血,滴在地上的纸鸢上,糊了一大块的血红。
她正要去擦,身后却猛地冒出了一只手,一块手帕按住了她的口鼻,她手脚扑腾了一会就晕了过去。
这也是琴依对着纸鸢有着莫名执着的原因之一,而她和祁旭尧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因为一个飞出去的纸鸢,就好像冥冥中注定的一样!
“之后呢?”
琴依断断续续的声音忽然听不清了,祁旭尧急切地问了一声,眼中的疼惜几乎要满溢出来。
“之后……”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之后我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和很多孩子关在一起,女孩被卖去妓/院,男孩被卖去倌/馆。”
晦暗的一个小隔间里,地上坐着几个手脚被捆绑着的女孩,琴依坐在墙角,膝盖上破皮的地方火辣辣地烧疼着,她紧咬着下唇,不敢吭声,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一会有人过来领你们,去了地方都给我听话点,不听话的到时候吃了大苦头,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高大健硕的壮汉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一只脚高高翘起,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坛子烧刀子,酒气扑鼻。
几个孩子看上去都很瘦弱,看穿着,大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胆小,见壮汉这般模样,谁都不肯吭声。
那时候她们都不知道之后会被卖到什么地方,只能缩着身子,要么不吭声,要么低低啜泣流泪。
没过一会,就有人过来敲门。
先进来的是一个穿着嫣红裙褂的中年妇人,进门就掩了掩鼻子,贪婪的目光从几个孩子身上一一扫过。
“我说,这一个个脸跟花猫似的,谁知道长得什么样!”
大汉看她一眼,指了指旁边放着的一桶水,桶杆子上还搭着一块看不清原来颜色的布。
妇人狠狠皱了一下眉,几步走上前,拿起那布条往桶里一浸,拎起来水都没搅干就往离她最近的一个孩子脸上一把抹了过去。
“长相这么普通……你这次的货质量不怎么样嘛!”
一连擦了几个脸,女孩的模样都很普通,落在人群中都分辨不出的那种,她嫌弃地啧啧嘴,手上的动作越发粗鲁。
布条上的水顺着孩子的脸颊滴落,不少人胸前的衣服都被打湿,却一个个僵着身子不敢动,身子瑟缩着发着抖。
琴依缩在墙角,她脸上蒙着一层灰,还有几块黑色的脏污,早就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隐约觉得这妇人的打扮不像是什么好人,她把身子缩得更加紧,尽量降低存在感。
“妈的,少啰嗦,赶紧的,一会还来人呢,让你先挑就不错了!”
大汉拿起酒坛,猛地灌了一大口,出口就大骂了一声。
妇人脸上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但大汉平日里供的货最多,好几家抢着,这会她也是捡了个便宜才能第一个过来挑,对他的破口大骂也就只能忍了。
她加快了速度,很快就到了琴依面前,手上的抹布一下子就往她脸上胡乱地按了上去。
“这细胳膊细腿的,条形倒是不错,就是脸不知道怎么样……”
喉间的话瞬间卡壳了,琴依脸上的脏污被擦干净,露出了原本清丽娇艳的容颜,哪怕是年纪尚小,也已经能看出来将来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哎呦,你哪里弄来的美人胚子!就要这个了,这一个就够了!”
妇人兴奋地一把拉住了琴依的手,走到大汉面前将袖子的银锭子往桌上一放,满脸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大汉看到银锭子双眼放光,抬头看了琴依一眼,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诧异。
没想到这脏兮兮的小东西擦干净了长得这么漂亮,不过他做事一向很有原则,哪怕是货的价值超标了,也没有让妇人再多出一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