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班兄弟全都凑上来闻个稀奇,祈翎自己也忍不住抬起臂膀嗅了一把,原先李慕婉在身旁他还没有察觉。现在进到了满是汗臭味儿的男人窝,身上的这一抹清香恍若夏日里清爽的风,沁人心脾。
“我早已听人说,伽门关里有一位凌虚来的仙子,姿色那叫一个绝!李兄救了人家,怕不是以身相许了吧?哈哈哈……”皇甫华带头淫笑。
“别瞎猜,没那回事。”祈翎轰开这班人,坐在灶前烤起火来,又问:“听说马上要发起反攻了,童长官那边有什么通知么?”
大家伙儿围着坐下,皇甫华第一个愤愤不平:“妈的,说起这个老子就来气。咱们这六千铁骑可是从虎口关赶过来的,屡立战功就不说了,按前后顺序也不该让咱们做先遣部队啊!”
“没错!他伽门关自有近万骑兵,左将军那儿也有一万两千轻骑,咱们呼延铁骑一路征战下来,已不足六千人,还让咱们做敢死队,妈拉个巴子的,凭什么?!”
“老子右眼皮跳了一天,王八羔子的……”
“两位校尉是什么态度?”祈翎皱着眉头问。
马和光摇了摇头:“他们也没办法,谁叫咱们寄人篱下,必须服从伽门关的战略安排。”
“上场杀敌我全然不惧,就是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李兄你快快当将军吧,你要是当了将军,咱兄弟们的腰板儿也能挺得更直啦。”
“将军岂是说当就能当的?”
“午饭煮熟了,吃饭吃饭,吃饱饭才有力气干……”
……
末时三刻,第一声炮响,拉开了反攻战的序幕。
大燕的攻坚战略,往往都是先用火炮轰炸半个时辰,等敌人的建筑物被摧毁得差不多,再举兵进行攻占。
云梦泽众修共同布阵,将凉河水重新冻结,六千呼延铁骑与一万玄甲轻骑作为第一梯队,齐聚于河滩,随时等候渡河命令;
长孙溥与众将令高居烽火台,搭一展棚户,搬一张石桌,架一口暖炉,烧一壶美酒,身披雪白绒裘,神色壮志豪迈,隔着凉河眺望敌岸,大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就差请个戏班子在台上唱戏助威了。
“左将军,你觉得我们今日能否拿下伽门关?”长孙溥笑问台前的左卫都。
左卫都握着佩剑,站于风雪中,紧眉望向那云雾缭绕的敌岸,眉头几乎要紧成一块儿了,他摇头道:
“太平静了,我们已摆开攻击架势,对岸滩头竟连一个蛮人也没有,这不符合常理。”
“哈哈哈……”长孙溥忍不住大笑:“左将军征战沙场太久,养成了生性多疑的坏毛病,难道你还觉得地方有诈不成?可即便是如此,这些下贱的蛮夷又能奈我何?”
司马威在一旁搭腔道:“是啊左将军,我关有十一万精兵,外加凤霞关驰援的五万,总兵力十六万之多,拔除敌营还不是轻而易举?我看啊,分明是这些蛮子经不起炮火轰炸,识相地弃关而逃了!”
左卫都长处一口气,心中隐隐生怒:“我从戎十余载,就没遇到过不战而胜的美事,蛮族人穷凶极恶,他们怎会弃关而逃?司马大人,我劝你居安思危!”
长孙溥捋了捋下巴的几搓黑胡须,悠然地品了一口香茶,淡淡道:“伽门关为我所镇守,左将军只是旁客,还是入坐看戏吧?来人啊,为左将军沏一热茶。”
棚户下还有两名专门伺候茶水的婢女,见一女倒了茶,笑着端给左卫都,道:“左将军消消气。”
“啪!”左卫都一巴掌拍开茶杯,双目燃起熊熊怒火,吓得婢女赶忙跪地求饶。
“看戏?!我的兄弟即将奔赴战场,你却要我在这里观战品茶?!那些逝去的将士该如何看我?荒唐至极!”
左卫都含恨走下烽火台。
等左卫都走远了,司马威才蹦出来落井下石:“害,真是不识抬举,打了几场胜仗就目中无人了,连长孙大人的茶都敢拒。”
长孙溥摆了摆手,冷笑道:“罢了,刘光觥的部将向来如此,活该一辈子守边疆。随他们去吧,反正这次军功由我一人独享,趁早加官进爵,离开这个鬼地方!”
“前朝有名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今朝有长孙大人,风雪看茶拿下伽门关。此记必会被后人传教的。”
“哈哈哈……”
……
在世为人,最大的愚蠢便是自我陶醉,没有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