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翎在军帐外游荡,起码过了三更才回到营帐,这时灯芯已快燃尽,床幔后的白莲仙子也已捧着妖丹甜美睡去。
祈翎来到床边,隔着床幔静静地瞧看着李慕婉。
我喜欢她么?
也不是多么喜欢她。
他深切地明白,他与她仅差一层窗户纸了,随着日子久了,这层窗户纸会越来越薄,而且终有捅破的一天。
祈翎与银怜定情,几乎是两个家族默认的事情,可他偏偏又对一个身怀血海深仇的女师爷动了情,他还答应了李白石要娶李慕婉为妻,他甚至连皇帝喜欢的女人也要插上一脚……
花花世界,谁人不想三妻四妾。
见一个,上一个,事了拂衣去,一夜鱼水欢,那叫做“嫖”,那叫做下流。
见一个,爱一个,做到雨露均沾,又做到宠爱一身,那叫做“爱”,叫做风流。
“什么下流,风流,我在多想什么?呵呵……”
祈翎摇头苦笑,夜深人静时,男人们总爱去幻想风花雪月。
他走至火炉旁,盘膝坐下,静静地运转元力修补破碎的身体,阴阳双修真的很有效,与李慕婉手掌对接之后,身体就仿佛连通了一般,阴阳两气流转,相互结合修补机体创伤。
世间万物以阴阳为基,在阴时韬晦,在阳时茁壮,阴阳两仪相结合,造万象森罗。
双修既然这么奇妙,那么就趁这段时间好好与李慕婉配合,一来疗养生息,二来巩固修为,一石二鸟岂不美哉?
……
次日,清晨。
祈翎穿好铠甲,带着大将军的书信,与李慕婉一起前往新兵营,挑选属于自己的步兵。
新兵营与粮草库“仓幽城”相邻,祈翎曾在这里待过几天,随后因为太出众,被梁邪选编进了铁骑团。没想到,时隔两个多月,他也会穿着将军铠去新兵营里挑人。
李慕婉脱下了铠甲,换做一副儒生模样,与祈翎气质相互搭配,一文一武走入新兵营,回头率那叫一个高:
“快看快看,前线的将军又来挑人啦。”
“哇,这位将军好年轻,快瞧他身旁的参军,长得好俊俏啊。”
“也不知谁会那么幸运,被将军选了去……”
……
听了这一番窃窃私语,祈翎与李慕婉皆不由把胸脯抬得更高,腰板儿挺得更直!
要是不拿点儿气度出来,怎好意思当将军!
新兵们都是初生牛犊,在兵场上练得风风火火,一看见有将军下来挑人,热情不由更涨了几分,一声大吼震耳欲聋。
李慕婉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低声抱怨道:“这群人真粗鲁……”
“别动。”祈翎突然叫住李慕婉。
“如何?”李慕婉当真不动。
祈翎伸手在李慕婉眼角上刮了刮,刮下一丝粘稠之物,笑道:“眼屎……”
“你放屁,我冰清玉洁,出淤泥而不染,怎么可能会有眼屎,这分明是……眼垢!”李慕婉脸红到了耳根,狠狠拍开祈翎手中的污秽。
祈翎挖了挖鼻孔,“人吃五谷杂粮,撒尿拉屎,眼屎,鼻屎,耳屎……都是正常的新陈代谢。”
“真恶心!”
“你身为军人,也应该变得粗狂起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声吼叫……”
“那可真不好意思,我虽穿上戎装,却不是正规编制的军人,说到底我还是百家同盟会一员,只是屈居于你帐下,做了个小小的幕客!”
“娘们儿叽叽的,哪怕你胯下长根山药出来,也学不像男人。”
“老娘本就是女人,何故要变成男人。”
“切。”
“哼!”
这样的拌嘴,几乎是每日必备的,二人吵着吵着便来到了军院大门口。
新兵营有专门的学堂,学堂里有授受作战技巧的老师,他们并不一定要是军人,也有可能是来自四海八荒的江湖人士——
譬如说新兵教头,聘请“杨家霸王枪”杨淦来授受戈矛枪戟,“北冥神刀”袁承正来授受刀斧……如何用长矛杀敌,用钺钩斩马脚,蛮人通常比汉人高,汉人该如何发挥自身优势……
再者,炮兵聘请的“霹雳堂”的门客,如何填充弹药,如何调整方位精准打击;
再者,排兵布阵,攻城拔寨,深入敌后,如何保命……
战场上有太多太多的学问了,也正因如此,才诞生了眼前这座军院。
祈翎来抽调兵马,肯定需要军院里的公职配合。
“形象搞好一点,我是第一次当将军,别丢我面子了。”他对李慕婉说。
李慕婉白了祈翎一眼,“你今天早上肯定没洗脸,否则眼垢怎那么多?”
“是么?”
祈翎揉了揉眼睛,李慕婉也背过身去,偷偷地揉自己的眼睛。
二人理好自己的形象,昂首阔步走入军院,可才刚跨进门槛儿,一个粗狂的声音便将他们喊住:
“哎呀!不知是哪位将军,参谋造访啊?”
这声音竟还有些熟悉。
祈翎偏头去瞧,见院墙外走来一个身高九尺的玄甲大将,腰间配了一把紫金宝剑——
“卫尚将军?”
“你是……李山?”
二人同时惊讶。
卫尚因为手臂负伤,退居新兵营负责接引新兵的职务,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他。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看你这身银光铠甲,是当了四方将军啊……”卫尚连连称奇,“两个月不见,你的军衔都比我还高了,定是在前线立大功了吧?”
祈翎笑着把自己的真实名字,以及近来的一些情况,来军营的目的,还有李慕婉的身份,大致都与卫尚说了说,最后才把信封递交给卫尚:“卫将军,能帮我办妥吗?”
卫尚听完祈翎的身份肃然起敬,感叹赞美几句后,接过信封道:“既是龙魁大将军的手信,那必须办妥呀,”他随后又问:“宇文将军对步兵团有没有其他要求呢?”
祈翎想了想,询问:“不知汉州那边儿来的兵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