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三种夜晚是最美妙的,一是浪漫春江花月夜,二是幸福花好月圆夜,三是***房花烛夜。
爱丽缇紧张地坐在床榻前,玉手不停地打着小九九,第一次出阁,第一次成亲,第一次洞房。再剽悍的蛮族女人,也会是羞羞的,更何况她还受过良好的儒宗教育。
郭泽坐在椅子上,不紧不慢喝着酒,品尝桌子上的糕点,一句话也不说。
沉默了很久很久,起码得有大半个时辰……新娘子终于耐不住寂寞,偷偷掀开盖头,瞥了一眼新郎官儿,见他悠然吃喝,自己的肚子也呱呱叫了……哪儿有新郎喝酒吃糕,新娘子饿着肚子在床前等待的?
她愤怒,她不满:“你好歹把我盖头揭了,你到底还是不是我丈夫?”
郭泽淡然道:“一块布而已,你自己揭了去就是。”
爱丽缇迟疑着说,“这样就坏规矩了。盖头应该……新郎官来揭开。”
郭泽说:“我不揭。”
爱丽缇呵道:“为什么不揭?”
郭泽笑道:“怕你长得丑,吓着我。”
“你……”爱丽缇气不打一处来,撤掉盖头快步走向郭泽,扬起自己的脸蛋儿,“你瞧瞧?我是丑八怪么?我长这么大,从来就没有人说我丑过!”
爱丽缇美极了,有蛮族人天生丰腴的姿态,也有胡人妖娆美丽的碧眼,红色点唇彩,娥眉添朱砂。一个天生傲色的人间绝色,美得让坐怀不乱的郭泽也失了神色。
郭泽心跳禁不住加速,初见爱丽缇时她蒙着面纱,单凭一双眼睛便足以叫人痴迷,今日一见容颜,果然不是一般尤物。
“怎么?军师常年在外征战,怕是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吧?”爱丽缇叉腰大笑:“哈哈哈……果然全天下的男人都一样,为美色所沉沦!”
郭泽摇了摇头,继续斟酒自饮,“夫人你误会了,我之所以看你出神,是因为我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爱丽缇挨着郭泽坐下,拿起一块糕点便往嘴里塞。
郭泽缓缓道:“你这么漂亮,额尔图却这么丑,你不是她女儿吧?”
爱丽缇刚入口的糕点停止了咀嚼,强装镇定的眼神中难免藏着一丝惊慌。
郭泽倒了一杯酒,转手递给爱丽缇,笑道:“你不是他亲生的,但可以是他捡的。对不对?”
爱丽缇不由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是父王收养的?”
郭泽笑道:“细腰,体香,容貌,眼睛,姿态……太多太多了。你知道那些古玩商人是怎么辨别珍宝的?”
爱丽缇低头吃糕,不敢面对郭泽的眼睛,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
“每一件珍宝都有它的瑕疵,即使有人极力掩饰,”新郎官儿用食指勾起新娘子的下巴,又笑着问:“可珍宝就是珍宝,绝非赝品。那夫人愿不愿意做我的珍宝?”
爱丽缇脸色微微一红,偏过头去低声说:“你们大燕的读书人,满口风花雪月,最是虚情假意……”
“虚情假意不好么?”郭泽问道:“若我对你真情实意,早已扒光你的衣服,与你在床上颠龙倒凤了……那么,你究竟是喜欢我的虚情假意,还是喜欢我的真情实意?”
爱丽缇却问:“可是洞房花烛夜,难道……你打算什么都不做?”
“做什么?”郭泽淡声问。
爱丽缇说:“做那个呀,你刚刚说的那个……”
郭泽凑近爱丽缇脸颊,眨眨眼睛:“那个,是哪个?”
爱丽缇红着脸,背过身,吟诗一首:“花有清香月有阴,春宵一刻值千金。”
郭泽却摇了摇头,“今夜只怕夫人要失望了。”
爱丽缇回首疑惑,“怎么了?”
郭泽说道:“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价值千金的一夜春宵,用在了不喜欢的人身上,岂不是太浪费了?”
爱丽缇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呆呆地看着郭泽,“你什么意思?”
“我要与你约法三章,”郭泽比出三根手指,郑重道:
“第一,你我夫妻,实存名亡,表面上相敬如宾,私底下毫无瓜葛;第二,我若在外打仗,你不得进入军营,我若定居在城里,你不得进我书房;第三,等战争结束后,我会亲启一封休书,昭告天下还你清白身。”
约法三章,究竟是喜还是伤?爱丽缇悲喜不知,却已心乱如麻。
不碰她,是对她肉体的尊重。
不碰她,是对她精神的践踏。
爱丽缇捏了捏拳头,索性答应了,“好啊,我接受了你的约法三章,可我们以后该怎么生活?比如吃饭,称呼,再者晚上睡觉呢?”
“这个好办。”郭泽走至床边,扯下被褥扔给爱丽缇,说道:“从今夜起,以后我睡床,你打地铺。”
“你让一个女人打地铺?”爱丽缇不由嘟起了嘴儿。
郭泽脱掉鞋袜,安静地躺上床榻,缓缓道:“你若是觉得冷,欢迎你带着被褥上床,我绝不碰你。”
爱丽缇犹豫了片刻,知性一笑,抱着被褥上了床:“是不是每个做军师的人,都会给别人设一个套,并且还要让别人自己钻进去。”
郭泽轻“嗯”了一声:“那你不是钻进来了?”
爱丽缇不仅钻进了被窝,还钻进了郭泽的胸膛,这一会儿,她放下了所有倔强,温顺得像一只猫,“我既已嫁给了你,便永远是你的女人。”
郭泽一记掌风,灭去了所有灯火,缓缓闭上眼:“夜深了,睡觉。”
“新婚之夜,我有些激动,不太能睡得着,夫君,你如此有才,能否给我讲讲故事?”
“你想听什么故事?”
“昔年远赴大燕求学时,老师解读的《国殇》第十三篇《池鱼》与第十七篇《雅颂》,我一直都无法理解,你能给我讲一讲么?我想学。”
郭泽俯身看了一眼怀中充满渴望的爱丽缇,欣然点了点头:“你先叫我一声老师来听听。”
“老师!”
“嗯……我终于也有徒弟了。”
“嘿嘿,看来我不仅嫁了个好夫君,还找了个好老师。”
……
于是,本该彻夜销魂的洞房花烛夜,变成了探讨学术的天方夜谭。
……
“咦!真是稀了个奇,你猜猜他们俩在房中干啥?”
后院儿里一座小亭,祈翎把“乾坤海螺”放在耳边,螺口对着耳廓,螺尾向着婚房,偷听!
李慕婉在一旁鄙夷道:“我发现你真有偷窥别人的癖好,在凌虚山上也是,卑不卑鄙,下不下流?”
祈翎挑着眉问李慕婉,“难道你不好奇,平时矜持的郭军师,在婚房里玩儿了啥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