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周、宋、鲁、蔡欺我太甚,不如因而伐之,可建大功!”
回到馆舍中,方落座,高渠弥便迫不及待的向郑庄公建议道。
此言一出,立刻博得了郑国群臣的赞赏。
很多人直接叫嚣着“周、宋、鲁、蔡可伐也!”
就是当初劝郑庄公以大局为重的原繁,也是表达了类似的看法。
打出了“敌不可纵,纵敌患生!”的口号。
至于这个敌说的是谁,各人都心知肚明。
总之,经虢公提出更立郑国世子一事后,郑国上下皆以之为耻,欲以战来洗刷被加之于身的侮辱。
诸侯国换不换储,在此时那是诸侯国自家的事,别说宋、鲁、蔡无权『插』手,就是天子也得掂量掂量。
这就好比后世『毛』子选总统,米国直接公开声明让『毛』子民众必须选某某某,不选不行。
这不是赤『裸』『裸』打『毛』子的脸吗?
『毛』子可能会答应吗?
同样的道理,天子这也是一巴掌打在郑国君臣脸上。
若天子还有宗周时期的那个威势,郑国上下虽然心里有怨恨,但形势比人强,捏着鼻子还有认命的可能。
毕竟从周公制定的礼法制度上来说,天子确实是有这个权利的,就像鲁武公,被『逼』得实在没招,只能屈服。
但,问题是,现在是成周时期。
此时的天子固然还有些号召力不假,但距离成为明日黄花也就差那么一天。
要知道,原来成周有地六百里,六六三十六,也就是三十六万平方里的土地。
而现在呢,就剩一二百里的土地。
土地少也就算了,财政还特别糟糕。
平王刚去世时,桓王连平王的丧葬费都凑不齐。
桓王又特别反感郑国的作为,不愿欠郑国的情,无奈之下,只好厚着脸皮派人到鲁国来求赙(丧葬费)。
没地没钱,兵也不多,郑忽是真不知道这天子哪来的自信敢胁迫郑国换掉自己?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郑忽也没什么好办法了,再讲什么息事宁人,并力北进那就是自绝于郑国了。
群臣都这么拥护他这个世子了,他再说这样的话,那不是明显的不知好歹吗?
郑忽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蠢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郑忽心说。
天子出的这个幺蛾子确实是打『乱』了郑国原本的部署。
不说别的,郑庄公一旦在这种情况下离开曲阜,天子暂且不论,其他三国宋、鲁、蔡,郑庄公能不与他们开战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这是毋庸置疑的!
先不说郑庄公就不是个吃亏的主。
就是此时的价值观。
此时讲究的是什么?
讲究的是有恩必尝,有仇必报,有恩不尝,有仇不报是要遭社会唾弃的。
想当初郑国为什么会和卫国结怨,不就是因为公孙滑(共叔段之子)请卫桓公伐郑在前,之后郑国报复,后来误会虽然解除了,但卫国一瞧,郑国竟然伐我,这还管什么误会解除没解除,先报复回来再说。
然后,郑国再一瞧,好家伙,误会解除你还伐我,必须得报复过来。
就这样,两国报复来报复去。
同样的道理,当年郑国和陈国怎么偃兵戈的?
郑国劫掠了陈国边境的一座城池,后来又派人将俘获的男女淄重还了过去,托言军队不听指挥,并向陈侯道歉。
这就算是于陈有恩了,于是,陈侯终于愿意撇下盟友宋、卫,和郑国订立盟约,约定互不侵犯。
就像后来子贡问孔子“以德报怨何如?”
孔子说:“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这就是此时社会价值观的真实反应。
此时不讲究什么感化怀柔,给人结仇了,那就一个选择——报复回去。
不报复回去,别说周围的人的知道后会看不起你,就是家里人知道了也会瞧不起你。
国家也一样,一旦与其他国家结仇,国人即便用脚投票,得到的最终结果也一定是报仇。
在这个问题上,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没有一点弯弯绕。
事实上,高渠弥及群臣的建议,正合郑庄公的心意,将近一年没和中原这几国开战了,宋、鲁、蔡三国怕是忘记了郑国的威势了吧!
不打几仗,让他们长长记『性』,还真以为郑国学会修身养『性』了呢!
“二三子之言甚合寡人心意,待归国后,亟备粮秣,整军旅,缮甲兵,与之宣战!”郑庄公面『色』冷冽,果断的下达了命令。
这样的事再忍气吞声,别说国人,就是他自己都看不起他自己。
正如孔子所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是一个能容忍的枭雄不假,但也得看对谁。
对天子,对宋、鲁、蔡,实在没有容忍的必要。
还是那句话,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怕个球!
郑庄公的命令使得原本心怀愤怒的群臣立马振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