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戈壁的秋季依旧烈日炎炎。
这里少见树荫,暂时也没有风只有被太阳炙烤得滚烫的沙地,以及远处隐约可见、似有似无的波光却不是水而是因为地面太过炽热而扭曲的空气。
几匹马被烈日晒得恹恹的垂着头一动不动偶尔甩一甩耳尖赶走周围的飞虫。
一块巨石下的阴影里数名侠客坐成一排,简单地分吃了些干粮又就着水囊喝两口水手里捏着扇子扇风。
“这荒原戈壁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其中一人抱怨道,“若是不能尽快找到剑圣疑塚我看呐得不少人撂在这儿!”
“也不知当年剑圣如何想的竟会在这里修墓。”另一人附和“这里哪里比中原好?”
听着两人对话旁边一位年长者笑着摸了摸胡子道:“这就是你们不懂了。这荒原面积广阔,四处皆是一个模样又有那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城……若想在这里找到剑圣墓,堪比大海捞针。剑圣当初于此立塚定是不愿被人找到。”
一群年轻侠客立刻点头赞同。
长者又道:“不过此事由剑圣徒孙传出来剑圣疑塚的指向图也在武林广为流传临摹翻印不知凡几。听闻腾云阁和千枫山庄也欲插手此事,恐怕我们还是要快些行动,才好夺得先机!”
说话间,远处似有隆隆声传来。
不过片刻功夫,错落的马蹄声渐近,听起来竟有十数之多。
等到马队从戈壁隐约可见的道路上呼啸而过,众人这才看清,带领马队的是一匹毛色纯白、矫健神骏的良驹。马上那人身形修长,穿着月白色劲装,为防风沙,还用绸巾裹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璨若星辰的乌黑眸子。
这人身后紧跟着一红一黄两匹骏马,马上一男一女,也都蒙了头脸,目不斜视地跟在为首那人身后,沿着隔壁小道跑远了。
之后便是一队面色肃穆的随从,行动间训练有素,一看便知不是游勇散侠。
马队很快消失在众人眼前,渐渐变成远处隔壁与天穹接线处的一团黑点。
荒原的午后,日头更加毒辣,实在不是赶路的好时候。
但好在这荒原并不是一片死地,干旱的砂砾巨石之间,偶尔可见几片海子水洼。只要有水源,周边便会有植物顽强生长,甚至长成一小片稀疏的林荫。
马队奔行了大约一炷香,便来到一处小小的水塘绿洲边。为首那人下令休整,侠士们立刻下马整理行囊,又牵了马去塘边饮水吃草。
侍卫拿着水囊上前,从水塘中汲了水,端回一棵树下,递给那月白衣衫的年轻人。
顾非敌解下头上绸巾,就着水囊喝了一小口,道:“若是那图没有差错,我们距离荒原腹地大绿洲还有两天路程。这里草木不丰,猎物也稀少,带的干粮可还足够?”
那侍卫道:“只要水源充足,干粮还足够应付月余。”
顾非敌点点头。片刻,又道:“只是不知这剑圣墓是否真的在绿洲中。亦不知,那图上的绿洲是否真的存在。”
一旁,徐云展也摘下面巾,笑道:“这荒漠实是一片死地,剑圣若是真的在这里立塚,那必然需要先令人修墓,所以他定会找一片能活下来的地方。不是绿洲,便是暗河、峡谷,我们准备充足,一个一个找过去,总能找到的。”
他话音刚落,一名女子从水塘边拎回水囊,递上前:“夫君,喝些水吧。”
徐云展伸手接过水囊,道:“你也歇着,让他们去做这些事就好。”
女子大方地一挥手,说:“这有何妨。”
顾非敌看着两人,忽地笑了。
“徐庄主也是,你新婚燕尔,竟舍得令你夫妻与我同行,来这荒无人烟的地方。”他笑道,“怎么,他老人家难道不急着抱孙子么?”
徐云展抬脚轻踢了顾非敌的腿,气笑:“你如今嘲我,等你娶亲,我也定要找一个什么藏宝图,撺掇顾盟主将你与弟妹派出去。”
顾非敌一哂,没接话。
徐云展道:“况且英娘也是江湖女侠,武艺不在灵韵之下,若不是当初运气不好,没寻到玉铃铛,说不定也与你我有一场小玉楼同窗的缘分。”
顾非敌笑道:“……而后她却如灵韵一般,未能与你我一同出师,岂不是要错过与你的姻缘?”
听到这话,徐云展愣住。
霍英吃吃地笑了几声,附在徐云展耳边不知嘀咕了什么,徐云展这才笑着摇摇头,神情释然。
一行人在树下吃了些东西,饮饱了马匹,见周遭气温渐高,决定在这里等到下午稍微凉爽一些再继续赶路。
侍卫们分了几批在周围警戒,顾非敌靠着树干闭眼入定,霍英枕在徐云展肩头午休。所有人都安安静静,保存体力,准备在黄昏至入夜前尽可能走得远些。
歇了不到一个时辰,忽然有侍卫来报,说远处有队十几人正往此处水塘来。看来人衣装模样……似乎是一小队魔教中人正在追杀一位独行侠客。
顾非敌一惊,扭头与徐云展交换了一个眼神。徐云展抿了抿嘴,脸色有些复杂难言。
顾非敌对那侍卫道:“不要主动生事,暗中提防便可。至于被他们追杀的侠士,救不救……暂时静观其变吧。”
说着,他也没起身,只是抬手将绸巾重新围好,抱着剑靠在树干上,低垂眼眸,好似完全不为所动。
见他这副模样,徐云展也重新戴上面巾,又帮霍英围好头纱,将有些颤抖的指尖攥进掌心,面上一派镇定自若。
顾非敌忽然低声传音:“不一定是他。但我宁愿是他。”
魔教在中原的传闻一直不好,他们行事也的确肆无忌惮。如果来人不是善茬,仅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打起来,也不是没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