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一看着一脸平静的陈华,用不着神经接驳读取思维,也能判断出来他没有说谎。
陈华乌黑的瞳孔中倒映出一点光亮,如波澜不惊的深井之下还有另一双眼一般。
“站得高了,才能体会到这种风声鹤唳之感。如果在底下,抬头看到的也不过是想象中的风云际会。”
看着一副要英勇就义模样的陈华,明一微微笑道:“我可以回答你的疑问。”
说罢,他点了点头。
陈华也笑着点了点头,“…嗯,我输了,不过,我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明一沉吟了两秒,不置可否地耸耸肩,道:“在赛文和萝西那儿搜到的录音和写着计划步骤的手写信件,还不足以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精通律法的你,想要脱罪,不说轻而易举,应该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陈华仰头望天,展开双臂活络了一下筋骨,道:“这是我该承受的。呵…
赛文.奥康纳为了丹尼尔,萝西为的却不仅仅是那个足球少年夏尔。
赛文代表的是私心,萝西则出于大义。但不管是哪一种,方向是一致的。
那就是,推动命运的巨轮快速转动到审判日。
像赛文和萝西这样的人,很多很多。华州有句古话,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你看,”陈华指着远处,“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有不计其数的罪人。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为自己的罪承担后果。他们被命运遗漏了,而我,只不过是将这些遗漏的人找回来罢了。
他们有些是无心之失,有些却恶行累累。他们因为逃过了一时的审判而自鸣得意、安心度日、不知悔改。
他们听不到。听不到暗夜里的哭泣声,听不到盼望他们受到惩罚的祷告。
那些无力的人们,除了哭泣和祷告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他们被内心的痛苦折磨得睡不着觉,被恨意磨砺得生不如死,却因现实所迫强行伪装成正常人。
他们曾在心里想象过,甚至演练过一百种搞死‘那个人’的方法。
但是,没有用,一切仅限于无力的意淫而已。
他们想,但是他们不敢。
这个时候,如果有一种方法,无须付出多大的代价,就可以一偿夙愿。试问,谁会拒绝呢?
不需要做任何触犯法律的事,也没有直接害死过谁。只不过在某个特定的时间,作出特定的微不足道的动作而已。
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做那个动作时会引发什么样的结果,就好比买咖啡多付一毛钱小费、去超市自备购物袋一样平常。
所以,这些平凡的普通人为什么要遭受他们本不应该承受的后果?他们是无辜的,如果我为了自己而抛弃他们,那我与那些罪徒有何区别?
世间多有不平事,自会有能者鸣之。
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赛文与萝西之中,总会有像我一样、甚至比我更适合成为领导审判者的人出现。
法庭给予不了的公平,审判者给;联邦做不到的裁决,审判者做。
我就算此时此刻死在你手里,你也无法阻止审判者的精神传承。
这是一颗火苗。明一,你不明白,这是人们想要的火苗。在这个寒冷的世界里,只有这颗火苗能为普通人带来希望,带来活下去的热量。”
明一在听完陈华这番话后,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明一摇了摇头,“我不能说你错了。我认同你所说的,这世间常有不平之事,法律也未必能给予民众公平。但这世间本就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不是吗?”
“我知道,在你眼中恐怕会视我为私设地下法庭,以正义之名行屠戮之实的暴徒。
但你又错了,我并不是想要创造一个绝对公平的世界,我还没那么伟大。
审判者,代表的是来自民众的公正,而非我一已之私。属于民众的,归于民众。
始终还是那句话,我,只不过是个使者。”
明一感到一阵牙疼。心说,这神棍还真有当邪教头头的资质啊,悖论被他说的一套一套的。这一通嘴炮,竟是无言以对。
语塞了一会儿,明一突然问道:“你知道拉尔夫找人绑架卡洛儿的事情吗?”
陈华愣了0.5秒,坦然承认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