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嫁的宗室姊妹会被他善待吗?万一是媵妾生下嗣子,以后嗣子会把自己当作母亲对待吗?
一片银杏叶从王姬的脸上拂过,王姬有如大梦初醒。
“那些礼仪都还记得吧?到了齐国,可不要给王室丢脸...”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父王。
“怎么敢忘记呢?”王姬向天子深深下拜。
迎亲的车队队伍浩浩荡荡,排场十足。七辆装饰华贵的安车缓缓停驻,昭显出诸侯之家的气派与实力,队尾的一辆以雉鸟的华丽尾羽作为装饰,称为“翟车”,正是迎娶新妇的专车。队首的快车上,年轻的公子穿着诸侯之家最隆重的朱红色礼服,从者们穿的则是一式的黑红色礼服。
两名从者手持点燃的火炬开道,齐太子诸儿从车上缓缓下地,端端正正地候立在王城城门之外。未来的岳父,也就是当今的天子,乘着六匹良马牵拉的宝车,从王城的正门驶出。待到天子下车,诸儿将齐国的苑囿中亲手射猎的鹿制成的礼品恭恭敬敬地呈上。
凡婚嫁之礼,不同等级的家族用不同等级的物品,比如,士一级的婚礼所用的见面礼便是大雁。大雁如何获得姑且不论,等到了诸侯这一级,事情就麻烦了起来,礼品是要亲手猎获的鹿,可是鹿却不是随处都有,活鹿或是新鲜猎获的死鹿固然更好,万一搞不定时,也就只能拿鹿皮、鹿角、鹿肉制成的醢酱来代替。
天子接过礼品,向女婿回礼,随后让侍从收下礼品保存。一一向新郎介绍到场的亲友,不过虽说是介绍,毕竟人家远在成周,今后也不会怎么见面,根本不用太过在意,只需跟着介绍的称呼,一一作揖行礼便是。礼毕,乃可入内,与新妇相见。
若是寻常人家,此时只消步行而入,只是王城之大,步行不知要多久。翁婿各自登车,引着迎接新妇的翟车入城,留下迎亲的车队在城外等候。
王城的道路宽阔笔直,石质路面规整平坦,两侧宫室巍峨,庄严瑰丽,只可惜年久失修,看起来多少有些破败。大概是天子脸上也感到无光,没有多加言语,只是引着诸儿来到王姬居住的侧殿。小心翼翼地向一路上的人、物行礼,已而登堂入室,才见到新妇的背影。
王姬之师身着礼服,立在右侧,陪嫁的媵姬在王姬的身后侍立。诸儿一路揖让行礼,最后在房门之外揖拜岳父,好不容易才得见芳颜,只可惜是南面背光,实在是看不太分明。又不能失礼,只好将视线移开。
“还好,应该还行,”诸儿暗自思忖,“只是王室是不是虚报年龄了?怎么感觉比妹妹还小呢...”抬头正色,按部就班,向王室的先祖奉上祭品之后,只管慢步出门便是,新妇会跟着出来。
“送亲之仪,为父不能亲送,恕父亲...”天子哽咽了,转过头去,不让女儿看到自己啜泣的模样。
王姬没有言语,只是抹抹眼角的泪珠。
诸儿登上翟车,坐在御马的位置,手执缰绳等待着,只感觉背后有两人登车,于是催动马匹,稳稳地回旋车辆,自王城的正门离开,召唤待命的车队,向着遥远的东方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