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儿整了整衣冠。
衣裳被泥水沾染了,也罢,没有办法。
从暗处猛然步入明处,眼前一片亮白。
“太子诸儿在此,国君命我为尔等师帅,尔悉听我命——”
诸儿用严厉的语气高声喝道。
“公孙无知假传君命,引兵作乱,其罪当诛!”
高高将虎符举起,展示给长勺之师。
“传我将令,扑杀罪首,从者不问!”
虽然诸儿的虎符是专供调动国师右军及曲阜驻军之用,但远远看去并不能分辨,必须与军中之物合一才能知晓真假。
“长勺之师听令!下车,弃兵于地!”
长勺之师不知所措。
接到两个相反的命令,双方都不是自己正式的师帅。
师帅明明在临淄受国君召见。
公孙无知自称有国君召命,副帅亲自核验无误。
没有虎符,却副帅却调动了驻军。
这边太子诸儿高高举起的,却正是虎符!
乱了,乱套了。
神仙打架,该听谁的?
“虎符!快去核对虎符!”
军中有人大叫。
是正确的办法。
吻合的虎符确实是最优先的。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这边,公子尾生及雍廪所部欢欣鼓舞。张弓搭箭,标的仅有一人。箭矢离弦,无知应声而倒。
一滩血泊之中,好像一只肥硕的刺猬。
长勺之师现在没有其他命令可听了。
刚才前去报信的战车现在已经追不上了。不过,他们报上去的消息,却恰好是过时的。
刚才的情形,是无知遇到了公子尾生和雍廪所部的阻拦,心虚不敢冲击。
其实只能选择冲击。
即便派遣快车前去征询仲年或郑国人的意见,所需时间也决不在少。
到时候,诸儿一早就跑没影了,哪里还抓得到呢?
若是立公子纠为齐君,辅以此人,一个不受国人欢迎,一个不肯担责,又如此骄横,恐怕齐国将要有灾祸了。
既已杀之,该当如何?
仲年人在临淄,自己却远在长勺以西,都城之中发生的事情难以及时知悉,只要这种情况还在持续,自己被动的地位就不会改变。
现在前往临淄,手头的兵力实在太少,并且除了公子尾生的邑师之外,其余人等只是暂时听命于自己,一旦情况有变,不排除自己成为下一个无知。
如果现在前去曲阜,虽无法为自己争取时间,获得主动权,却可以拉开与临淄之间的距离,使得对方的动作也被放缓。
既然无望进入临淄,那么就只有远离临淄。
至于到了曲阜之后,下一步棋该怎么走,什么人是可信的,什么人只能暂时利用...
“小心!”听得有人大叫。
猛然抬头,空气中的湍流打在诸儿的面颊上,原来是一支羽箭贴着脸颊穿了过去。
定睛看时,射出冷箭的那人已被按倒在地。看这模样,应该是师帅级别的人物。
“副帅,你疯了!那是太子!”
“我没疯,你们疯了!那是叛贼!”
诸儿将那人的脸抬了起来。
这不是从管夷吾的手里夺下了大夫之位的那个族叔,管至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