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太子之宋仆也——”
先前太子前往宋国游历,机缘巧合,从宋卿南宫氏那里获赠了一座大宅,以为在商丘的汤沐之处。
这个子张,名射,就是那座宅邸的仆人之一。
因为太子喜爱此人,所以将其带回临淄,恰好公子婴被软禁在府上,子张就暂时作为侍奉公子婴的仆从。
没想到子张居然被公子婴不知用什么办法收买了,不仅帮他逃了出去,还在危急时刻与他互换了行装,引开追兵,让公子婴成功逃亡,自己却被彭生当场射杀。
“太子如此厚待于汝,汝何不忠哉!”
仆费指着公子婴的头,痛骂道。
“公子婴许汝什么好处,值得如此?”
“人而不忠其君,不知其可也。”
一通指鹿为马下来,众人差不多都被唬住了。
诸儿转为哽咽,悲伤地将公子婴的脑袋抱在怀里。
演技这种东西,若没有点真情实感,是做不出来的。
诸儿原本还想着到时郑伯寤生被加了谥号之后,让公子婴出来与其他郑国太子公子们争上一争,最好是把郑国一分为二甚至一分为四,彼此互相敌视,那在郑国问题上,不光是齐国人,王室、宋国等等,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惜啊,太可惜了。
诸儿沉静下来,两眼冒着凶光,命令道:“复往寻哉!公子婴必在附近。”
“一旦寻得,将其绑来见我!”
“唯!”甲士们齐声道。
众人匆匆忙忙要出城重新执行任务,诸儿挥手叫住了公子彭生。
“叔父...”贴着彭生的耳朵,悄悄地解释道,“此人确乃郑公子婴。只是不可对外声张,必以子张之名厚葬之。不然,与郑人讲和结盟之时,我方理亏之甚矣!”
“叔父此去,只需命人寻找至日中,便可声称公子婴已然逃亡,不知所踪,率众人回城便是。”
公子彭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诸儿无奈地笑了笑,让公子彭生出城去了。
在城内搜寻的徒卒们的任务也就到此为止,各回各家。
诸儿从插着羽箭的鸽子身上拆下信来。
人都死了,信没寄出,还有什么可看的呢...
还是看看吧。
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公子婴居然就根据王室的使者来齐一事,推测出了齐军出师的日期,与齐军实际的计划相比,居然只差了一天而已。
诸儿先前还打算拿信鸽来回通信的时间做文章,打郑国人一个时间差。这回手头有了公子婴的笔迹,那就不需要那么多弯弯绕了。
这事,好办。
诸儿着急着驱车返回宫中,天已经亮彻了。
三两步登堂升殿,正好要见的人就在那里。
孟姜妹妹。
“贤妹,速来帮我。”
诸儿将手头的东西一口气撂在案几上。
光想着事情,忘了公子婴的布包也提在手里,一并摆了上去。
孟姜一惊。
就好像是炸了毛的山雀。
孟姜战战兢兢地将双手放在布包的束口处,问道:“兄长...此何物也?要我助兄长何事?”
诸儿这才意识到不对,慌忙将那个布包又提起来,藏到身后。
指一指桌面上的那封信,道:“请仿此字迹,为书三封——”
这回轮到诸儿研墨了。
一模一样的措辞,几乎看不出差别的字迹,只有两处不同。
天子的使者抵达临淄的时间,推后了五日。
推算齐军出师的时间,更推迟了六日。
六日,按照一般的行程,就是一百八十里。
而选锋旅的精锐们,则能长驱五百里。
诸儿看着孟姜一笔一划地抄写,想着:“这一百八十里,或许就是决胜的关键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