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陆非回家的时候,便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尽管灯光昏暗,外面的世界缤纷多彩,尽管吃着都快吃腻了的蛋炒饭,唯一的娱乐活动只剩下与陆非斗嘴,陆小欧也从来都没抱怨过。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就像鲁迅先生说的那样,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这些事情并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所以你根本理解不了。
你不懂楼下的男人为何哀哀呻吟,在你看来病痛又能有多痛?旁边的留声机总是唱个不休,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睡觉?对面弄孩子落了鸡毛一地,能不能把孩子看好?
你不懂楼上的人为什么笑,也不懂河里船上的女人死了母亲有多哀戚。
所以你只会觉得他们吵闹。
所以大部分人更不能理解一个十多岁孩子眼中的孤独,被领导责骂的憋气,每天工作的疲累,甚至于分手中的创伤,都要比无病呻吟的孤独更为重要。
但陆非理解,因为知道父母亡故后的那一个月他都是这么过来的,那段时间他曾一度想过自杀。所以他很明白,有时候心理上的疾病要远比表面的问题来的凶猛。
被领导责骂后的憋气,或许在发泄过后就可以消化。
工作后的疲累,一觉过后便又是新的一天。
至于分手后的创伤,更可以用时间,用一段新的恋情抚平。
但造成的心里问题却会成为一个人的跗骨之蛆,它会销蚀尽一个人的勇气,抹杀一个人的未来和希望,这些生活中琐碎的负面情绪就如同不断高高垒起的石块一般,平时并不会有人注意,一但轰然倒塌便会将整个人都摧垮。
人类的崩溃都是一瞬间。
或许陆小欧并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但毫无疑问过往压抑在心底的小情绪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导火索,恰恰是因为陆非一句开玩笑似的话……
陆非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走到陆小欧的门前敲了敲门,然而却没有人应答。
转动门把手轻轻推开房门,客厅的一缕昏光沿着门缝轻轻照到屋内的一片黑暗中,月光如水般从窗外倾泻而下,照亮了在床头的那道身影。
一片昏暗中,陆小欧埋着头轻轻抽噎着。
陆非走过去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愣愣的站在床边,看着陆小欧红肿着眼睛抬起头来,凌乱的发丝被泪水粘在脸上,看着陆非哽咽道:“陆非我想吃锅包肉了。”
“明天做。”
“我想跟你一起去秘境。”
“以后我去秘境都带着你。”
“我不想交朋友,我有你就够了……”
看着陆小欧狼狈的小脸蛋,陆非沉默了一下,站在床头轻轻的把陆小欧拥在怀里,笑着说道:“那咱们就自私的活着,万水千山,我陪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