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在脑海中闪过,黎慕江不由得翕动了一下鼻翼。
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口齿轻浮、满口废话、还偏偏自命不凡……
这种家伙,居然能入天绝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着想着,黎慕江对着身旁的空气白了一眼,好像江笑书就坐在一旁似的。
说来奇怪,黎慕江甚至想象得出,江笑书若真的在此,会怎样为自己辩解:
“他娘的,老子是古往今来第一奇才,是小爷我屈尊勉强选择了天绝门,怎么到你这小妞儿这儿,竟成了我上赶着高攀了……”
“兵圣”江平智勇双全,好不厉害,他的儿子小江公子更是天纵奇才……这些人何等了得?同样姓江,不比这个家伙强上十倍百倍?
若黎慕江知道这个贼头贼脑的江笑书真实的身份,只怕会惊掉她的下巴……
黎慕江摇摇头,将自己莫名想象出的江笑书自脑海中驱除,可还是情不自禁的骂了句:
“无耻!”
收回思绪,黎慕江看了看霞光万道的朝阳,又看了看阳光照耀下的大半个朝气蓬勃的长安城——
“我到长安了,真是好美的地方。这里繁华的街道、成群的文人士子、祥和的万家灯火、安居乐业的百姓。令我好生仰慕,好生向往,简直与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梦!想到这个字,黎慕江脸色一变,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个崭新的、很深的咬痕。
她又想起了昨日昏睡过去时做过的那个梦,梦中那双带血的手,脏兮兮的馕,火光,惨叫……梦中的一切都化为了一把利刃,狠狠的刺在心头,不断的抽动,扭曲,绞痛……
她的手掌不由得剧烈颤抖,可是仅仅是一瞬间后,她立刻狠狠地握紧拳头,手掌稳定的如同一件雕塑,好像方才的颤抖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
她知道,自己背负着无数人的命运,任何软弱与顾影自怜都不会得到同情,甚至连自己都会看轻自己。
她摊开手掌,落下一个锦囊,绣有“至长安启”,里面的密信已被取出,信上写着一段甚为怪异的话——
进为荆棘,一路坎坷;退居樊笼,自断喜忧;已至长安,当作取舍;举棋不定,万事皆休。
此刻,黎慕江想起许多年前的往事——
疾风怒号,大雨滂沱。一支年轻的军队在戈壁中围成了一个圈,圈中心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女孩,她手中长剑高举,肃穆的宣誓——
“纳兰娜甫在此,为慕江一族,为黎民苍生,为荒狼一国,担此重任,不迎吾主,誓不回还!”
分明是如此清晰的往事,可为何现在却比梦境还朦胧遥远?
“我该怎么办?”黎慕江看着自己手上的伤痕,喃喃自语道:
“究竟是就此销声匿迹,在长安了此余生?还是赌上一切,找到他?放弃又怎能甘心,坚持却又近乎毫无希望,呵,举棋不定,万事皆休……黎慕江啊黎慕江,你怎么还是做不出决定?”
她又忽的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做过一个好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