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夜已深了,可客栈房内,江盛柳王四人却没一人安睡。
柳伶薇已哭了足足一炷香。
“为什么这么急啊,我不去了!”柳伶薇抽抽噎噎道:
“我们才刚到湘州,连饭都没好好吃一顿,他就要把我拐走,我才不稀奇呢,要是连朋友都没了,拜师父又有劳什子意思?呜呜呜……”
“柳小姐,你拜了师,我们仍是朋友啊。”王劲威小声安慰道。
“去!我不听。”柳伶薇捂住耳朵:
“哪有你这样的朋友,当时拜师的时候也不拉着我点儿,害我稀里糊涂就被人骗走了……”
她却忘了,当时王劲威早已睡着了,根本没跟着来。
可哭起来的女孩子,便是天底下最有理的动物,文庙里的十个圣人加在一块,只怕也辩不过她,何况王劲威这个五大三粗的厨子?
“这、这这这……”王劲威百口莫辩,只得看向江盛二人。
盛于烬摇头:
“别问我。”
“盛于烬!你没良心!”柳伶薇放下双手,指着他,眼眶通红:
“你这榆木脑袋、呆子、傻瓜……我就要走了,你既不伤心,也没有舍不得,就连一点表示都没有。”
盛于烬淡淡道:
“我为什么要伤心和舍不得?你总归要走的,我能怎么样?上房顶翻跟斗?滚在地上爬?还是搬起石头打天?”
“你!”柳伶薇被呛住,好半天后,泪水竟渐渐止住了,沉默好半晌后,才委屈地道:
“可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们。”
江笑书终于开口了,他温言道:
“笨小妞儿,我们也舍不得你啊。”
柳伶薇眼眶又红了:
“那你又拼了命地把我丢进天星阁,说好一起去行侠仗义的,还有那些各个地方的好吃的,还有高山、大河、瀑布……我还没见够,怎么就突然要被关进天星阁啦?”
“嗤。”江笑书竟嗤笑一声。
柳伶薇杏眼圆睁:
“你笑话我!”
“是啊,”江笑书环起手臂,嫌弃地看着柳伶薇:
“我不笑你笑谁?”
“凭什么?”
“谁说进了天星阁,就得天天傻待在里面?”
“可你看大师兄那个样子,天星阁的门规肯定很严的,天天给我念叨什么师门荣耀,闷也闷死了。”
江笑书伸手戳戳她额头:
“这是什么?”
“头。”
随后江笑书又指指她的腿:
“这是什么?”
“腿。”
“那不就是了,”江笑书白她一眼:
“有脑子有腿,还能被那狗屁门规给管住?你平时跟我较劲的本事跑哪去了?”
柳伶薇眨眨眼,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你是说,我可以,可以溜出来?”
“废话,小爷我在天绝门的时候,老头子天天踢我屁股,张呆子天天揪我耳朵,可怎么样呢,小爷我还不是三天一小溜,五天一大溜,吃喝……咳咳,吃喝玩乐,好不快活。你是个女人,那汪剑雨再严,也不至于上手揍你吧?”
“哇!这么好!”
“那当然啦,而且李光昴不是说了,你天资好得很,说不定学个十天半个月,就直接出师了呢。”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咯,反正我们走完湘州就要去赣州的,你只不过提前了十来天而已,说不定等我们到赣州的时候,你就已经出师,能和我们继续闯荡江湖了呢。到时候啊,你来当咱们的老大,武功高强、义薄云天的柳女侠带着大家行侠仗义,岂不是潇洒极了?”
柳伶薇眼中终于又亮了起来,她想说什么,却突然一怔,随后很不好意思的道:
“那个,我饿了。”
人们常用“茶饭不思”来形容一个人情绪低落,反之,若是一个人能感受到饿,说明她心情总归还算不错。
“我去弄。”王劲威起身,飞一般往厨房跑去。
片刻后,王劲威端着一盘刚学的新菜进屋,声音拖得老长:
“芷江酸萝卜——”
可柳伶薇并未像之前一般叽叽喳喳地抢盘子,反倒传来了一声“嘘”。
王劲威一愣,却见柳伶薇已趴在桌上睡着了,江笑书轻抚着她的背,对自己做了个口型:
“下楼去说。”
三人悄然离房,掩上门时,柳伶薇呢喃说着梦话:
“你们两个坏东西,等我学成了功夫,少不了给你们一顿胖揍……”
楼下,江盛王三人就坐,相顾无言,沉默良久。
“你们当然知道我是骗她的。”江笑书看看二人:
“我在天绝门里是个闲人,受得管束自然少,可你们看看李光昴那副德性就知道,天星阁肯定把所有宝全押在她身上了,她倒时别说溜出来玩儿,只怕洗个澡都得向师父打报告……”
盛于烬接话:
“没有几年的苦功是出不了师的,十天半个月……那是骗人的瞎话。”
“是啊,我又撒谎了,可我也没法子啊,总不能让她带着气去拜师吧?”江笑书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