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避尸草田、面包草田、压水井……聚居地所有单位,都提前结束工作。
趁着落日余晖,几百人来到大会议室。
参与聚居地“月度工作大会”。
主席台上的小老头儿,正是孙爷。
他手中的笔记本,记录了各单位本月产出。
主席台下,各单位分开落座。
中间位置,一百多人,男女老少皆有,工作单位是面包草田。
两侧稀稀拉拉做了避尸草田的老汉、夜巡队的精壮男人、看管压水井的老太太们……
白卡布和妹妹白奇诺,坐在会议室角落,“疗伤草种植散户”的席位。
孙爷的声音像念咒一样,平平淡淡,莫得感情。
在这空旷的会议室里,他嗓门儿不大。
如果耳朵不使劲,甚至听不清他说什么。
“欢迎各位来参加月度工作大会。
“天气越来越冷,我们不罗嗦,长话短说。
“本月收割了两茬面包草,产量总共六千斤。
……
会议室很大。
天气很冷。
而且窗户破损。
寒风肆意灌进来。
主席台下,大半人都穿了棉袄。
所有人手都揣在袖子里。
尽管如此,还是要靠不停发抖取暖。
少年铁头偷偷嘀咕,“没看出来,孙爷挺抗冻啊,说话声音都不抖。”
白卡布坐在不远处。
他的大棉袄敞开怀,把小丫头白奇诺搂在里面。
其实他们兄妹俩也不抖。
毕竟里面各穿了两套保暖内衣,挺热乎的。
再看台上孙爷,棉袄领口严严实实,估计里面藏了保暖内衣。
白卡布意识到,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他凑到妹妹耳边,用最低的声音。
“时不时哆嗦两下,装作冷的样子。”
小丫头愣了片刻,很快明白。
身体立刻打了个摆子,往哥哥怀里拱。
双手拉紧大棉袄前襟,只露出婴儿肥的脸蛋儿。
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有保暖内衣!
毕竟,财不露白!
“……本月的疗伤草产量,创出新高。”
孙爷念到这里,下意识瞟了一眼台下的白卡布兄妹。
看见这俩家伙冻得哆嗦。
他人老成精,立刻意识到什么。
咳咳!
咳咳咳!
赶忙咳嗽几声,装作受凉的样子。
很快,表格念完。
再安排接下来的工作。
“气温到这个程度,面包草基本不长了。
“下一步,面包草田东区的八十人,负责晒干库存面包草。
“面包草田西区的七十六人,负责支援柴火草田。
……
安排完工作。
再咳嗽几声。
再讲几句套话。
“……各单位,有什么问题提出么?
“有什么事情,需要反应么?
“没有么?
“那就……”
“有!”
洪亮的嗓门儿,响彻会议室。
只见前排位置,夜巡队的队长,黑牛站起来。
他不到三十岁。
肩宽背阔脖子粗,满脸络腮胡。
“天越来越冷。白天还好,晚上更冻死个人。
“我想给夜巡队的兄弟们,多申请一件棉袄。
“而且需要加一顿夜宵。二十个兄弟,每人每天半斤面包草。”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聚居地的面包草总共就那么多,夜巡队想多吃,其他人就要少吃。
孙爷摆摆手。
“夜巡队每天的配额,一斤面包草,已经是聚居地最高……”
“你放屁!”
黑牛扯开嗓子大吼,打断孙爷的话。
会议室里,每个人都怔住!
几十年来,从未有人这样对孙爷说话!
黑牛粗壮的胳膊,指向孙爷。
吼声响彻整个会议室。
“你们躺被窝里睡觉的时候,老子带着兄弟们打丧尸!”
夜晚,丧尸会变得更加活跃。
偶尔会有极其特殊的丧尸,产生诡异变化,不再惧怕,顶着避尸草的毒性,冲进草田!
这时候,就需要夜巡队的人,带着铁锹、铁叉,一拥而上,打烂丧尸的脑袋。
黑牛还在骂。
“你们一觉睡醒,老子说不定都被丧尸开了肚儿!
“老子的命不值这些面包草么?”
小丫头白奇诺缩在哥哥怀里,被吓得哆嗦。
白卡布抱紧妹妹。
“别怕,哥哥在。”
黑牛骂骂咧咧,走向孙爷。
来到主席台前,隔着一张桌子。
胳膊抬起,指向孙爷的脸。
一嘴黄牙,唾沫星子喷出。
“老东西,今天如果你不给,夜巡队不干也罢!
“丧尸冲进来,先啃了你这张老脸!
“今天你必须答应!”
啪!
他一巴掌,桌面裂开,下陷。
……
夜巡队中,几个壮汉眉开眼笑。
其他人则多少带了些惶恐。
几十年来,他们从未见过这种事。
该怎么办呢?
要帮孙爷么?
可是黑牛的肩膀那么宽……胳膊那么粗……嗓门儿那么大……
……
白卡布把妹妹从怀中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