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尔顿的吻落在霜灵眼上,将后者的眸光掩在薄薄的一层眼皮之下,他不愿意在自己亲吻“裴妮娜”的时候对上霜灵好奇的眼光,尽管他曾经因为与之相似的一份天真而喜欢或者说是盲目地爱上裴妮娜。这样他便可以告诉自己,这一刻,他拥有的是全部的裴妮娜,完完整整得宛如九天满月一般的裴妮娜。
霜灵试着去回应他,在他的吻落下的时候扑扇着长睫毛,去拂他的唇。在感受到唇上微痒的时候迈尔顿就停止了动作。
他知道自己在吻着谁。
就像他知道他在想着谁一样。
迈尔顿不能不想着裴妮娜,他想大概在从荒磨村前往鸩路这场旅程开始的时候,被萨莫带走的裴妮娜就没有再回来过。她会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离开呢?恐怕除了萨莫的强力干预之外再没有别的理由了罢。他想或许昨夜魔怔了的自己给她带去了麻烦,那一头从及腰长发变成及肩短发的灰发无时无刻不在宣扬着这样一个信息——在萨莫不在的时候,他的女孩经历了他所不知道的事,而他甚至在事后也没有被告知。
“你在想什么,迈尔顿?”霜灵因为迈尔顿陷入恍惚的状态而嘟起了嘴,伸手捏了捏迈尔顿还稍显稚嫩的,五官青涩的脸庞。
“没什么。”迈尔顿将自己放倒在地上,枕着手,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从细节处往往可以看出事物变化的印记,而藏得住话恰恰是成长时撕裂的创口留下的伤疤。霜灵还是一个孩子,但她足够敏感,她可以发现他人的隐瞒,也能触及他人的脆弱,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对这个刚刚给予了她“人类之吻”的男孩。如果是萨莫,一定好办,因为萨莫剥夺了她的冰魄,是她的敌人。她向柳思南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摇了摇头。于是她躺了下来,用手扣住迈尔顿的手。
这只手不仅扣住了迈尔顿的手,还像是扣住了迈尔顿的灵魂,他感觉到鼻喉间生出醉人的窒息感,他觉得无法思考,所有的思绪都像芦絮在风中消散,但心底的声音愈发叫嚣起来——去和萨莫对质吧,让他知道你已经知道裴妮娜被囚禁了,告诉希尔,告诉所有与裴妮娜有关的人,裴妮娜是因为萨莫恶劣的手段而被迫留在他身边的,她不爱萨莫了,她会愿意爱一个为她与萨莫对质的迈尔顿的。
但是迈尔顿不敢。以他十六年的短暂经历来看,他知道这是错的,这是不纯,亦是不善。纷争是人世间最大的魔鬼,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这种想法像是被旁人硬生生地塞进他的大脑,他觉得自己就像被割成了两个自我,善与恶,在过去的十六年来从来没有这样强烈地对峙过。
迈尔顿不知道的霜灵却好像有点察觉。她缩回了自己的手,对着那葱白的手和浅胭脂的指甲盖兀自地出神了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