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浦云道:“世事如棋局局新!十年前你立下战功、加官进爵,十年后却流落草莽、形同乞丐。”侯希逸从偶耕手中接过镇海分『潮』钺,凝视着钺尖的月光,说道:“虽如此,也落得个慷慨激扬,凌烟阁上留下姓名。不似那些跳梁小丑,凭着些巫蛊邪术『惑』『乱』人心。”
南浦云微微一笑,说道:“好你个慷慨激扬。令爱既已许配骆大人,为何午夜三更,跟着山野少年私奔?此事传扬出去,侯大人名节不保,岂不是贻笑天下!”
这句话说得轻松自如,每个字却像棘刺一样扎在侯希逸心上。他满腹犹疑,原以为和罗展义定下计策,偶耕进入节帅府中照计而行,定能大事成就,夺取泽潞方镇、杀尽逍遥谷人,却怎知,这混小子怎么深夜里将牧笛带出府来?他转过头来,怒冲冲看了偶耕一眼,恨不得一耳光打在他脸上,当场问个究竟。但是他也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独自里没好气,表面上却波澜不惊,绝不至于在逍遥谷诸人的包围之下自『乱』阵脚。
虽是如此,侯希逸毕竟像一条蛇,被南浦云把住七寸。自己的女儿既已许配骆奉先,却在大婚之际与人“私奔”,而且被众人当场看见、拿了现行,他即使有千万张嘴,又该怎样为此事作解释?
直到此时,偶耕方才省悟:南浦云把玉佩交给他,助他进府探视牧笛,绝没有安什么好心。偶耕又有些佩服南浦云,觉得他果然是神机妙算——他只见过自己一面,便把自己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料定自己会不顾一切,将牧笛解救出来。想到这里,偶耕悔愧不已:“我怎么这么蠢笨,轻易中了南浦云的圈套?我不该带牧笛出来,害她落下“私奔”的罪名和骂名。此事报与骆奉先知道,必定连累他父女一同受死。”
侯希逸觉得已授人以柄,一改傲慢语气,拱手说道:“南先生,你我同为潞州客人,就该安守本分。我女儿夜中出府,必有情由,待禀报骆大人,一查便知。”杨祖绪站在一旁,咧嘴而笑:“你女儿与人私通,『淫』奔出城,还需查个什么?养不教,父之过。侯希逸啊侯希逸,你生下这等贱婢,却妄想瞒天过海、高攀骆大人,真真无耻之尤、罪不可恕。我劝你趁早认罪伏法,痛痛快快归西去,免得受那牢狱之灾、棰楚之苦!”
牧笛听到这里,面红似火、怒上心头,她不顾邓昆山匕首相向,厉声道:“你满口胡吣,必下阿鼻地狱,受那炮烙之刑!”邓昆山怕她挣脱,一只手掐住她的脖子,喝道:“你老实些!”
偶耕听到这些不干不净的言语,愈发恚怒,指着杨祖绪道:“你休要编排流言,陷害侯小姐。若是好汉,出来较量一场。”
杨祖绪弯刀一出必见鲜血,今晚却与偶耕斗了个平手,正是一腔怒气无处发泄,见偶耕索战,高声说道:“混小子,有种出来,小爷与你过几招。”
二人从人丛中跃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围观之人,知道厉害的,赶紧闪避,唯恐被误伤;不知道厉害的,踮脚伸头向前,要看这场热闹。
二人正要动手,南浦云身子平移,横在杨祖绪身前,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杨祖绪会意,拱拱手退在一侧。南浦云对着十大虎贲说道:“侯希逸教女无方,一对男女大闹节帅府,又闹到馆驿,大错已然酿成,今晚在劫难逃。节帅府的众位高朋,夤夜到此,必是要擒拿这一干贼人。我们在此是客,不要妨碍官爷们执行公事。”
众人听了,各自点头,觉得南浦云所言甚是有理。安德广正要下令捉拿贼人,铜球四早已按捺不住,将一对铁锤高高举起。便在此时,传出轰鸣之声,原来是馆驿大门开启,一队人马列队而入。灯火掩映之下,一人骑着马走在前面,趾高气昂、摇摇晃晃,正是吕思稷。他身后紧跟着一个人,便是罗展义。
(本章完)